茅屋四壁漏风,孟晚寻与半夏,还有老妇人挤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不时被冻醒,一夜未眠。
清晨,半夏被一声喷嚏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孟晚寻裹着斗篷,在屋内走来走去,还不停地捶打腰背。
“孟姐姐,是不是床板太硬了?”
“阿切!”
孟晚寻捏了捏鼻子,指着桌上的茶壶。
“我泡了紫苏茶,你也喝点吧。”
幸好空间里一应药材都有,不然在这种地方生病,连抓药的医馆都没有。
半夏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紫苏茶。
茅屋里并无像样的器具,所用茶具都是她们带来的。
“张大娘呢?”
“去她儿子家了,把我们给的银子还有衣物都送去了。”
半夏闻言,气得冷哼了一声。
“你说大娘是图啥?她住在破茅草屋里受冻挨饿,她儿子儿媳都不管不顾。”
孟晚寻走到门口,望着屋外连天无际的大雪,愁眉不展。
“这是张大娘的家事,你莫要管了。”
像这样的人家,天底下数都数不尽,她也无能为力。
无论给老妇人什么东西,她都会送到儿子那里。
“我看不惯罢了,还是早些启程吧,免得看到心烦。”
半夏将紫苏茶一饮而尽,气鼓鼓地开始收拾行囊。
孟晚寻无奈地笑道:“你来瞧瞧外面?”
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能没过膝盖。
昨日马车就陷住了,今日更是寸步难行。
“坏了。”半夏在院子里艰难地走了几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怎么办?”
“着急也没用,且等着吧。”
孟晚寻闷闷不乐地回到屋里,她担心不能准时到达云城。
可老天爷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半夏走到马车旁,摸了摸两匹马,给它们喂了几把干草。
“人吃不上饭,马儿的伙食也变差了,你们忍一忍,到了大城镇,本姑娘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啊。”
其中一匹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回应半夏。
毛大娘像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步一歇,越过雪地,朝自己的茅草屋走来。
远远望去,她仿佛是一个老树桩,歪歪斜斜地插在雪地中,被狂风侵掠,下一刻就要倒下。
半夏看到苍老的身影,迅速迎了过去。
“张大娘,我扶你。”
她接过张大娘手中残缺的瓷碗,里面装了两个烂糊的红薯。
张大娘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多谢姑娘。”
她实在走不动,双手抓住半夏的胳膊,整个人的重心都往半夏那边靠去。
半夏见张大娘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担心她会晕过去。
她停下脚步,弯了弯腰,“大娘,我背你。”
“使不得,使不得。”
张大娘摆摆手,气喘吁吁地拒绝道。
“我力气大,背着你能走得快些。”
“这……”
张大娘犹豫片刻后,趴在了半夏瘦削的背上。
“姑娘,你背不动就放老婆子下来。”
半夏轻松自如,笑道:“大娘,一点都不重。”
孟晚寻因为一直没见半夏进屋,便出来查看。
看到雪地里愈来愈近的两个人,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帮忙。
她接过半夏手中的红薯,问道:“张大娘,这天气冷得紧,你为何不留在儿子那里住?熬过冬天也好啊。”
“我儿子是最孝顺的,只是我那儿媳妇,泼辣得很。”
说到这里,张大娘叹了口气。
“唉,不说了,我儿子孙子冻不着饿不着就行。”
“你儿媳妇不让你去那里住吗?”半夏追问道。
到了门口,她将张大娘小心放下。
“呵呵,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张大娘只笑了笑,将碗中的两根红薯分给孟晚寻和半夏。
“两位姑娘,将就将就吧。”
“大娘,我方才吃了干粮,你留着自己吃吧。”孟晚寻婉拒道。
茅草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发黑的木桌,两条坐不稳的长凳。
一眼扫去,并无任何食物,这两根红薯多半是张大娘将银子和衣物送去后,儿子儿媳妇给的。
半夏听了孟晚寻的话,缩回去接红薯的手。
“是啊是啊,我们马车上有干粮。”
“那就留着你们中午吃,大雪封路,你们一时也走不了。”
张大娘将红薯放回碗中,又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上。
“老婆子没有能力,只能给两位姑娘吃这个,你们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半夏一脸诚恳道。
她无家可归的那段日子,经常饿肚子,还险些饿死,有红薯吃就不错了。
张大娘喝完孟晚寻倒的热茶,撑着桌角,缓缓站了起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们自便,将这里当做自己家。”
半夏扶住她,关切地说道:“这么大的雪,您独自外出太危险了,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
“不碍事,我都习惯了,你们没来时,我都是一个人。”
张大娘轻轻拍了拍半夏的手,往门外走去。
孟晚寻看着她颤巍巍的背影,面露不忍。
“张大娘,我们陪你一起吧。”
张大娘扭头笑了笑,“真的不用,我约了村子里的老家伙,有伴儿。”
送张大娘离开后,半夏不解地问道:“孟姐姐,张大娘要去做什么?为何不让我们陪着?”
孟晚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外来人参与吧。”
许多偏僻的村庄,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
“你去村子里挨家挨户问问,看他们可有余粮,出高价买一些回来。”
孟晚寻不确定这场雪还要下多久,当务之急是解决食物问题。
马车里已经没有干粮了,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说来骗张大娘的。
张大娘自己都没有吃的,她们怎么忍心吃那两根红薯。
“好,我现在就去。”
半夏披上斗篷,从院中捡了一根木棍当探路的拐杖。
“切记,多给一些银钱。”孟晚寻站在门口,高声叮嘱道。
听张大娘说,这里之所以叫做一碗村,是因为村民的心愿是人人能吃一碗饱饭。
若是闹雪灾,村民们的存粮会越来越少,一碗村又是贫瘠之地,高价购买食物合乎情理。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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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被困一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