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徐子陵沉声道:“明珠始终是明珠,纵一时被禾草盖着,终有一天会露出它的光芒。世民兄岂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李世民默然半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旋又透出哀伤不平的神色,低声道:“当日我助家严起兵太原,他曾答应我们兄弟中谁能攻下关中,就封其为世子。当时并曾私下亲口对我说:‘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张,大事若成,自然功归于你,故一定立你为世子’。”
徐子陵皱眉道:“世民兄既有此想法,为何刚才又流露出忿懑不平的神色呢?”
李世民颓然道:“因为我怕大哥是另一个杨广,那我就罪大恶极了,否则纵使家严因妇人之言而背诺,我亦不敢有异议。但自古以来便有‘立嫡以长’的宗法,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跋锋寒属于突厥人,不想对中原多说什么;而寇仲和星涛想要争天下,所以也没什么立场询问李世民;此刻,只有徐子陵和李世民两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
星涛看着李世民的问答,心中冷笑:“李世民还真是旁若无人啊,为了拉拢徐子陵,竟然当着我的面自曝其短。他也是看准了我赤龍军现在尚未消灭萧铣平定南方,所以才不怕我去给他捣乱!”
突然,坐在离五人很远的桌子旁的一个人人低呼道:“说得好!”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以及李世民四人愕然瞧去,只见酒馆内只剩下一个客人,坐在相对最远的另一角落,正背对他们,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以及李世民四人交换了个眼色,都掩不住心中的惊异。
此人明显是刚来不久,可是四人都没有发觉他是何时进来。
而他们说话时都在运功尽量压低和束聚声音,不使外散。而对方离他们至少有五、六丈的距离,若仍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只凭这点,便知对方是个顶级的高手。
此人只是从背影便显得修长优雅,透出一股飘逸潇洒的味儿,束了一个文士髻的头发乌黑闪亮,非常引人。
“师妃暄……又跑来装神秘!”星涛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时候,星涛看着李世民笑道:“秦王,你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此人从一开始便尾随你,直到刚才不久才进入这里。”
此言一出,不论是李世民还是师妃暄都是一震。李世民是早就知道有佛门在给他撑腰,所以之前的惊疑只是装出来的;而师妃暄则是震惊于星涛的武功,竟然连她的一切反应全部看穿了。
李世民定了定神,扬声道:“兄台刚才的话,不知是否针对在下来说?”
那人头也不回的淡淡道:“这里只有我们六人,连伙计都给秦某人遣走了,李兄认为那句话是对谁说呢?”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又非常悦耳,似乎并无恶意。
这时候寇仲忽然对着师妃暄举杯,道:“秦兄何不过来喝杯水酒?”
那人从容答道:“寇兄客气,不过秦某一向孤僻成性,这般说话,反更自在。”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天下每多特立独行之士,请问秦兄怎么称呼?”
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为的记号,几位便当我叫秦川吧!”
秦川接下去道:“言归正传,刚才李兄说及令兄之事,不知有何打算?”
李世民苦笑道:“那番话入了秦兄之耳,已是不该,难道还要公开讨论吗?”
秦川耸肩道:“李兄有大批高手随来,大可在倾吐一番后,再遣人把秦某杀掉,如此便不虞会被第三者知晓。”
“砰!”李世民拍桌叹道:“我李世民岂是这种只顾已身利益、妄伤人命的人,秦兄说笑了!”
秦川冷然道:“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令兄比世民兄大上十岁,当年在太原起事时,他还在河东府,未曾参与大谋。一年之后,他却硬被立为太子。在平常时期,这倒没有什么问题,但值此天下群雄竞逐的时刻,世民兄在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斩关夺隘,杀敌取城,而他却留在西京坐享其成。纵使世民兄心无异念,但令兄仅以年长而居正位,如何可令天下人心服,他难道不怕重演李密杀翟让的历史吗?”
李世民脸容一沉,缓缓道:“秦兄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对我李家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秦川油然道:“世民兄若不想谈这方面的事,不若让我们改个话题好吗?”
李世民奇道:“秦兄尚有什么话要说?”
秦川缓缓道:“我想向世民兄请教为君之道。”
徐子陵和寇仲心中同时涌起一阵模糊的感觉,他们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头同时一震。他们此刻已经猜到了,这个名叫“秦川”的人就是慈航静斋这一代的继承人——师妃暄。
寇仲表面上依旧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星大哥果然说的没错,慈航静斋果然是早就选定了李世民作为天定明君;星大哥的赤龍军发展的那么好,不论是声势还是其治下百姓的面貌,都肯定要超越李阀,但是慈航静斋却偏偏要选定李世民!由此可见,慈航静斋并非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并非是为了天下,而是有私心!!”
一旁的徐子陵也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他此刻对慈航静斋的印象自然也不像原著那样那么信任了。
星涛看着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的表情,心中暗自笑了笑:“潜移默化地影响这两人,我的手段未必就会比你们慈航静斋要差!!更何况,从你们佛门的立场上来看,就肯定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