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苍国,腊月二十,大寒。
天色未明,寒风凛冽。
北方的一个小村庄外,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借着月色,正在地里卖力地刨着。
并不时将刨出来的东西,扔向背后的小筐里。
“谁?谁在哪儿?”
地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地主人提着一盏豆大的烛火,快速向那个身影跑去。
小小的身影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撒腿就跑。
“站住,你给我站住,该死的偷儿,这马铃薯还没你爹的蛋大,你就刨,缺德鬼呦。”
追了一段距离,地主人气喘吁吁地停下。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犹如兔子一般越跑越远,直至融入夜色中。
沈七月背着竹筐,一路小跑,不敢停下。
幸好自己家在河湾村的最西头,天也没亮,不会被人撞见。
她按照事先的约定,敲了敲门,三长一短。
破旧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窄缝。一张被冻得皲裂泛红的小脸,从门里探了出来。
有着圆圆大眼的小男孩看见沈七月,忙把门打开。
“二姐,你回来了?”
沈七月闪身进来,那小男孩赶紧将门重新关上,又用竹竿顶住。
“虎子,娘醒了吗?”
沈七月走进灶房,虎子帮她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看见竹筐里满满的马铃薯,双眼发亮。
“二姐,今天咋这么多?我要赶紧把娘和桃桃都叫醒,她们都两天没吃饭了。”
沈七月摸了摸他的头顶,“好,你去叫吧,我去抱柴火。”
沈七月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怜惜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她一个985毕业,扎根农村两年多,即将转正的现代村官,竟然会因为三天前,急着参加村里的脱贫攻坚创意会,拼命往嘴里扒饭,结果吞咽不及,被活活噎死。
从而穿进了因为太过饥饿,在村长家偷吃生米被撑死的原主—沈七月身上。
穿来的第二个时辰,她就从这个叫虎子的小男孩嘴里,知道了这个家的大概情况。
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惨。
这个家原本有四个孩子,长姐沈梨花,二姐沈七月,三弟沈小虎,四妹沈桃桃。
大姐沈梨花早在一年多前就嫁人了,如今已是怀里一个,肚里一个。
本来一家人都住在村东头的沈家祖屋。
沈家有三个儿子,没有分家,一大家子十几口子都在一个锅里搅饭吃。
十个多月前,原主的娘又怀孕了。
为了给自己媳妇买点营养的东西吃,原主爹半年前去镇上卖花生时,被官府拉了壮丁,生死不明。
狠心的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就将原主怀有身孕的母亲,连带原主和原主的弟弟妹妹都赶了出来。
原主母亲白氏只好跟三个孩子,躲在这座别人废弃的房子里落脚。
起初白氏还能靠给人洗衣缝补赚点钱,虽说日子贫苦,但不至于食不果腹。
可半个月前,白氏生下最小的儿子后一直恶露不止,卧床不起,家里彻底断了粮。
这半个多月,一家人全靠村里的好心人接济,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沈七月穿来的这三天,一顿饭都没吃过。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她才会去偷马铃薯。
“二姐,二姐。”一个软软糯糯的童声,将沈七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站起身,接住了飞跑过来的小女孩。
“二姐,三哥说你带回来了好吃的东西。”小女孩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沈七月心里发酸,四岁的小丫头,个头却像两三岁,抱在怀里,背上的蝴蝶骨凸出得吓人。
她伸手捏了捏小丫头没几两肉的小脸,“桃桃乖,以后二姐一定会让你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
“嗯。”桃桃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相信二姐。二姐自从睡了好长一觉醒来之后,就变得好温柔,让她情不自禁地想依靠她。
“我们把柴抱到娘的屋子里吧,这样又能烤马铃薯,娘和小弟也能暖和暖和。”
沈七月带着桃桃,将两天前去山上捡的干树枝抱进白氏的屋内,点燃。
原本冰凉彻骨的房间内,瞬间升腾起一股灼热的气流。
白氏歪在床头,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在不远处的火堆旁,欢天喜地地烤着马铃薯。
“娘,烤好了,你快吃。”沈七月将烤好的一个马铃薯递给白氏。
烤得外焦里嫩的马铃薯,散发出勾人的香气,惹得本就饥饿难耐的白氏,肚中咕咕直叫。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推开沈七月的手,“七月乖,娘不饿,你们吃吧。”
她少吃一个,她的孩子们就能多吃一个。
沈七月不由分说,直接将马铃薯塞进了她手里,“娘怎么能不饿呢?吃吧,你吃饱了,才有奶水喂小弟啊。”
白氏低头看了看床里侧的男婴,想起他因吃不饱,哭闹了许久才睡着。叹了口气,接过了沈七月手中的马铃薯,慢慢吃了起来。
“二姐,真香,你快来吃啊。”桃桃稚嫩的小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沈七月看着仿佛吃到了山珍海味的弟妹,心里默默盘算着。
今夜已经被地主人撞见,这几日都不能再去。
可这些马铃薯就只够吃明天一天的了。况且现在天气酷寒,就算种下去也萌不了芽了,怎么办呢?
她边吃边对着火堆思考起来。
突然,她的双眼一亮,“桃桃,你吃完就靠着娘再睡一觉。我跟虎子上趟山。”
白氏不放心起来:“二丫,山上危险,你跟虎子两个小孩子,不能去。”
沈七月凑到床边,探头看了一眼里侧小脸冻得通红的小弟,“没事的娘,我们不去后山,摘几个果子就回来。”
白氏看着这个自从出事醒来之后就异常懂事的二女儿,心里酸涩不已。
“是娘没本事,让你们忍饥挨饿。七月,翻过年你才十四,娘…对不起你们啊。”
沈七月见她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赶紧打断她的话,这坐月子的女人,可不能动不动就哭。
“娘,只要咱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有信心,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对不对,虎子?桃桃?”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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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惨绝了的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