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明料到阮文礼会彻查,却没想到他敢叫人来审曼桐。
“曼桐来三线不过几天,怎么可能参与进阮太太的绑架案?”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过来的。”
阮文礼对裴宗明仍是十分客气,只是面容说不出的冷淡。
裴宗明当然不信一个小小的三线派出所没有阮文礼的插手能拿到调查曼桐批文。
他耐着性子:“无论如何,你是提告人,现在只要你说一声,他们就能放了曼桐。”
阮文礼表示遗憾:“批文已经下了,现在只怕连我也不能插手。”
他笑了笑:“清者自清。”
裴宗明见他执意装傻,也便不怕将事情摊开来讲:“曼桐的确因为你突然结婚的事有点气恼,可事已至此,慢慢的她会接受的,她虽然任性,却也绝无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阮文礼轻轻一笑,只是不出声。
裴宗明见他油盐不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脸上和气,“文礼,难道你当真不顾情分,连子铭的情分也不顾,就为了那个女人?”
阮文礼认真咀嚼了一下他的用词,有点不舒服。
“子铭是子铭,曼桐是曼桐。”
“你……”
裴宗明一贯沉稳的脸色终于被他激出了一丝怒容,他深吸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裴宗明忿忿甩袖离去。
院子里,裴曼桐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人的司机茫然站在那里。
肖春林走过来:“先生,裴兆国亲自打电话来.”
阮文礼:“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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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闷热无比。
裴曼桐经过几轮连审,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可胸中怒火难平。
“你们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热死了。”
“裴曼桐同志,现在我们只是请你配合调查情况,请您配合。”
“我还不够配合吗,现在该说的我也说了,那件案子跟我没关系,你们还想要怎么样?难道要我爸爸亲自过来才可以?”
张队刚要说什么,外面的办事员走进来,“裴部有话要说。”
张队只好走出去听裴
。宗明说两句,再进来审。
如此两三次之后,他自然不敢再对裴曼桐问什么过分的话。
张队觉得他办了这辈子最难办的一件案子,回去的时候见四下无人,招手叫来手下,“王局怎么还不来?”
“上京那边来了人,王局被叫过去问话了。”
张队有点泄气,这一桩小小的绑架案,几乎牵出了三线所有的大人物,随便哪一个都是他的惹不起的人。
张队讪讪低头进去。
他看了一眼裴曼桐,乖乖走到那边给她开了电风扇,又叫人给她倒了杯水。
如上厚待着,一整天下来,一句有用的口供都没有。
能证明裴曼桐去过现场的那半枚鞋印,因为并不能证明她是那双鞋的唯一拥有者,所以,说服力比较小。
再加上忌惮她的身份,张队拿她毫无办法。
傍晚的时候,他将这个结果告诉阮文礼。
阮文礼似乎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
“阮厂长,真对不起,她一直不肯认,裴部就在外面坐着,我们也没办法。”
阮文礼表示理解,顿了顿,“江成那边的口供问出来了吗?”
“江成骨头太硬,我们动了几轮刑他都不肯招。”
阮文礼刚才看过他所谓的动刑,江成是七十六野出来的,这点小打小闹自然不能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张队长,江成曾经是我的部下,我可以帮你试试看。”
“您要亲自审?”
“不,我向您举荐个人,给你打打下手。”
阮文礼招手叫来绍力,“他手上有点功夫,一般人扛不了几下就招了。”
张队看一眼精瘦的绍力,觉得他看上去并不像阮文礼说得那么厉害,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我再试试吧。”
绍力跟着张队进去,不消片刻,走廊上便响起惨绝人寰的惨叫。
阮文礼坐在一张长椅上,漠然听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
他的批文只能关裴曼桐二十四个小时。
错过这次机会,很难再有下一次。
走廊另一头坐着裴宗明。
两人互相看
。了一眼对方,各自转开脸。
阮文礼低估了江成。
如此重刑之下,他居然一直坚持到第二天早上才招供。
张队兴奋地拿着口供出来。
阮文礼一直等在走廊上,见状站起身。
“阮厂长,口供有了。”
阮文礼看了一眼上面的口供,轻轻松了口气。
“我这就往上汇报,申请将裴曼桐拘留。”
阮文礼点点头,“我能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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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电风扇还在转着。
裴曼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听见推门的声音很快睁开眼。
看到是阮文礼,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摆出抗拒的姿态。
“你来做什么?”
阮文礼不作声,轻轻合房门,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裴曼桐注视着他的举动,戒备的同时,并不能完全忽略掉心里在这一瞬间涌上的心动。
他是她爱了近三十年男人,她为了他什么都做了,可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叫人来审她。
裴曼桐失望之余胸中怒火再次燃起,她轻轻转开脸。
“因为之前复婚的事我跟你闹过,所以你怀疑我,我不怪你,现在你娶了那个锅炉房女工,也替她出了气,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来见你,不是因为绑架案的事,是想问问你十六年前的事。”
裴曼桐脸色剧变,飞快在他脸上看了一眼,“十六年前什么事?”
“我想知道十六年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阮明熙绝望之下做出轻生的举动。”
裴曼桐躲避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熙是因为交通意外坠崖而死。”
“江成都招认了,你还想抵赖吗?”
裴曼桐震惊地抬头看他,阮文礼面沉如水。
“他既然招了,你何必再来问我?”
“因为有些事情他不知道。”
阮文礼从兜里摸出烟,在烟盒上磕了磕,低头擦着洋火。
“其实我一度并不想去追求真相,想着糊里糊涂就那么兜过去,可你跟我都很清楚,子铭并不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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