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在他胸前,眼泪不住肆虐。
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若说不幸,那至少,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他伸手将她捞出泥泞,若说幸运,他又是诛她心的那个……
眼泪沾湿他的衬衣,简西川察觉。
“很难受吗?”他柔声问。
苏酒点头,几乎这一整天,她都在竭力的讨好他。
一遍遍的试探,一遍遍被他一棒子打回原形,怎能不难受。
“怎么不早说。”他抬高分贝,加快脚步,“换好衣服送你去医院。”
苏酒摇头。
“你不是难受吗?”简西川微微蹙眉。
“你抱着我,就没那么难受了。”苏酒低声,她不想在年三十还跟他闹不愉快。
“我又不是药!”简西川低嚷,语气不好不坏。
他怕她耍小性子忍着,等明天严重起来更难受。
“你就是。”苏酒睁着朦胧的眼耍赖。
“随你。”男人推开门,将她放到大床上。
“我要洗澡。”她坐起,耳边传来男人的轻喝,“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我难受。”苏酒争辩,简西川不动声色走进浴室,里头传来哗哗水声。
好一会儿,他才走出来,“只能泡十分钟。”
苏酒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又腾空,直到身躯被温水包裹,她才明白过来,刚刚他给她放洗澡水来了。
“嗯!”她闭着眼靠上浴缸,水温刚刚好,很舒服。
耳边响过一声哗啦,水位暴涨,她慌张睁眼,却看到他也钻进了浴缸。
“你,你干嘛呀?”她惊惶问。
简西川倒是淡定,“不是要我抱着才不难受?”
水声哗响,他调转方向游向她。
“啊……”苏酒慌张站起,又立马钻回水里。
他倒是服务的周到,衣服都帮她脱了……
等她扯过浴巾,他已将她圈住,他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
苏酒挣扎,他轻呼,“别动,我怕忍不住。”
她不敢再挣扎,任他抱着自己。
她那句只是不想解释也不想去医院的借口,他却当了真。
“我不在的那三年,你在艰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他问。
苏酒微微喘息,他抱的太紧,仿佛要将她融进他的身体里。
“我……”她迟疑,“我……”
“有吗?”他催促。
苏酒摇头,“你给了我一个家,又安排的很好,过去三年,我的生活很稳定……”
“不是。”简西川摇头,“你离开简家那三年,你的外婆对你好吗?日子是不是很艰难?”
这话一出,苏酒沉默了。
艰难是真的,外婆对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外婆因为外公的事,对她一直不满,不能说报复虐待,但极少有好脸色。
生活费就不说了,外婆也不跟她吃饭,但家务都是她包的。年节费自然也要给,但是那个时候,她每天想着要找兼职,也没时间去想艰难不艰难的问题。
“那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他扳过她的脑袋。
“我不记得了。”苏酒摇头。
“告诉我。”他五指扣上她的五指,握紧,“随便说一些。”
他似乎很执着?苏酒得出结论。
“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苏酒打哈哈,简西川眼神坚决,“你先说。”
苏酒一双水眸动了动,“十分钟到了,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简西川没有犹豫,麻溜抱起她。
苏酒慌道:“浴巾……浴巾,先擦干……”
男人放下她,自己胡乱擦了擦,便扯过浴袍将她裹住。
苏酒也不强求,任他摆弄着回到床上。
“可以说了?”他迫不及待。
苏酒枕上他的手臂,“也就是一天做三分兼职,什么便宜什么打折买什么。”
“嗯?”男人皱眉不解。
苏酒解释道:“比如,鸡蛋打折的时候,大概五毛钱能买到一个,就多买一些,但也要控制好量,不能吃不完坏了,然后冬天的时候,大白菜便宜,三四毛一斤,一颗白菜两三块钱,但省着点能吃一个星期。”
“你就吃这些?”男人睁大眼。
苏酒点头,“其实冬天还是好的,夏天才难过,天气热,什么都容易坏,鸡蛋不能囤。”
“那虾呢?你不是最喜欢白灼大虾。”男人问。
“那个呀。”苏就舔了舔唇,“天天偶尔会请我吃饭,会给我点的,她对我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捎上我,然后还有墨……”
墨字出口,男人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苏酒自然也发现了,她赶忙玩笑补救道:“最早的时候我只会开水涮白菜,白煮蛋,后来我就学会了清炒,酸辣,卷心菜便宜的时候,还能卷心菜炒蛋。”
男人不说话了,她说过许墨是她那三年最温暖的存在。
那些她不肯说的艰难时候,一定都是他陪着她吧。
“是你要我说的。”苏酒只知道他又不高兴了,她低嚷着与他拉开距离,眼神飘忽不敢看他,深怕他那根神经崩断又暴走。
然而简西川好似也没那么生气,只是哀哀看着她。
但就那个哀怨的眼神,苏酒依旧觉得不好受。
“我,我去睡客厅!”她翻身,手臂一痛,男人将她攥紧,“跑什么?”
他的语气明显不好,苏酒也不敢跟他拗,“不,不跑,我就怕你不想看见我。”
这回轮到简西川沉默了,他一手在掌心里捧大的女孩,什么时候开始不敢跟他闹了?还会主动跟他承认错误?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的他更加不重要了?
他正慌乱思考着,却听她语无伦次道:“如果那样能让你释怀的话,我,我也可以,你别憋着。”
“什么?”他更慌了,她真的只觉得他要她是为了发泄吗?
“就,那个,我睡了一觉,好像不肿了。”苏酒低头,她还是说不出口,男人的眼神却更加哀怨。
他不说话,苏酒只能猜。
她一直觉得自己心理学学的不差,但他,她从来没有琢磨透过。
就像现在,他的眼神,她就读不懂。
她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他这个眼神是想逼她说出来,虽然决定了要好好跟他过个年,尽可能让他顺心,但基本的羞耻心,她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