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月脚步的临近,城市也逐渐迎来了雨季。上空的乌云徘徊不散,灰沉沉的幕布给人沉甸甸的压力。
谁也不知道倾盆大雨什么时候来,但又不得不接受其必定到来。
现在,杜倪捧着花站在灰白的墓碑前,一时无言。
墓碑上雕刻着父母二人的名字:杜倪的父亲名为杜正谊,母亲名为李岚。二人去世后被合葬在一起,倒也符合杜倪心里的印象——他们一直很恩爱,也是圆了心愿。
相比起周围的墓碑摆着一些祭品,这里空落落的,只有那石砖粗糙的纹路,和一束干瘪的鲜花,诉说着过去的记忆。
自杜倪意识到父母去世后,他很少来祭奠。而上一次站在此刻的画面定格在五年以前。
那为什么不想来呢?
也许,答案就在心里,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杜倪双膝慢慢跪下,托着花轻放在墓碑前,随后双手合十,做着祷告。
魏逸驰也跟着这么做,只是多了一步:祷告完后,额头往地面而去,重重磕了两个响头。
眼角打量着魏逸驰的模样,杜倪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火灾的画面:
大叔将他从火海抱了出来,然后让他接受了救治,才抢回来一条命。
可以说,魏逸驰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么一想,大叔愿意当自己导师,也是可以理解了。甚至当他知道魏逸驰和自己父母关系很好时,也并非那么惊讶。
只是,只是……
杜倪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道:“大叔,你和我爸妈是至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魏逸驰将白玫瑰轻放在台阶上,跟着站起来。
他看着大叔的面庞——在面具的勾勒下,那简笔画的表情也被灰暗的天空染上了几分庄重和肃穆。
“因为害怕。”
“害怕?”
“害怕你看到我就想起正宜去世,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过了点。”魏逸驰拍了拍裤腿的灰尘,淡淡道,“而且,那时的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没法承担抚养你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
杜倪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愿意收养我的话,这是情分不是本分。”
毕竟,魏逸驰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不抚养的话,杜倪也能理解和接受。
但比起这一点,他听到了更奇怪的话:大叔过去是很糟糕的人。
真的吗?
不是不敢相信,而是杜倪真的想象不出来大叔落魄的模样。
魏逸驰重重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
但烟盒一打开:空了。
他把空烟盒递给杜倪,道:“能麻烦帮我买盒烟吗?就刚才卖花那里,我想单独对你父母说点话。”
杜倪愣了下,点头,接过烟盒往门口开的小报亭过去——这里的小报亭总会担当小超市的职能,还顺便卖花。
不过,他回头瞥了眼另一束干瘪的鲜花:这是谁放的呢?
他走到小亭子面前——一打瞌睡的中年人睁着眼,嘟哝着把付款码立了起来。
“要盒烟。”
杜倪将烟盒摆在桌上,转头看向路旁两两三三的行人:有的是母子,有的是夫妻,有的拿着过去的合照,但所有人无一例外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
在他眼里,大家都如此孤独。
他心想:对于一个家庭,主要成员突然永远离开,强烈的孤独会不断蚕食着剩余人的心智,而剩下的人也只能背着这样的痛楚活下去。
有的选择寻找新的成员弥补,有的永远徘徊在过去的伤痛里,有的幸运点能走出来。
但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个至亲之人再也无法回来的事实。
包括他自己。
“你的烟。”中年人把烟甩到桌面上,又躺了回去,倒是对这氛围早已见怪不怪。
“谢谢。”
“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位是谁啊?”
“啊?我父母一个很好的朋友。”杜倪随口答道。
“他每星期都会来一次,专门买束花,平时就指望和他聊两句,有意思。”中年人打着哈欠,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
杜倪没有做声,拿着烟离开。一路上,他看着其他前来祭奠的人们:有的表情严肃,有的崩溃哭出声,有的抱着墓碑不肯撒手。
祭奠流程就那么点东西,但为什么他不愿意来呢?
也许,自己到现在都没法接受:父母永远走了,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自己其实没人要了”这个事实。
杜倪捏着烟盒,走回墓碑前,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大叔。
望着他的背影,心底里一下生出些许怨恨: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只要让火灾烧死我,我至少还能和父母一起……
一刹那,杜倪摇摇头,把这灰暗的想法扫进了角落里。他把新买的烟递给了大叔。
魏逸驰接过后,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随着点点火星燃起,大叔深吸一口,道:“如果心情难受的话,可以说出来。”
“没事,该习惯的也都习惯了。”说这话时,杜倪眼看向一旁的微草——过了些年头,砖块的细缝也会沾染上无由来的生机。
“我本以为你会难过,但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受。”魏逸驰吐了口烟,“收养你的亲戚,对你还好吗?”
“挺好的,尽到了抚养的义务。”杜倪平淡道,没给什么情绪。
“只是完成义务的话,那要求太低了。”魏逸驰抖了抖烟灰,眉头紧锁着,“这事责任在我:我曾对你父亲承诺过——如果他有不测,我会替他照顾好你。但很抱歉,我食言了——”
“不,你没必要这么说……”
“所以,今天我想当着你爸妈的面,挽回这份过错。”
魏逸驰把烟头掐灭,丢进随身垃圾袋里。
他双手搭着杜倪的肩膀,郑重道:
“从今天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明白吗?”
杜倪呆滞着,不知说些什么。
大叔的手掌紧抓着他的肩膀,有些颤抖,力度之大甚至让他感到生疼。
与之相对的,沿着手指,一股暖意慢慢渗透进皮表,沿着静脉回流到他的内心里。
那一瞬,他被无穷的温暖所包裹着,头脑一片空白。
没有经过思考,没有任何斟酌,他就这么说了:
“好啊。”
这一说,魏逸驰紧皱的眉头刷地舒展开来,手掌慢慢松开了肩膀——看来,紧张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大叔微笑着点头,道:“那等过几天回家看看。老让你坐办公室,怪生疏的。”
“嗯……”杜倪转念一想,道,“但,会不会你家人、或者父母有意见啊?”
但大叔摇摇头,道:“没关系,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你不用想这些——以后,这些由我来背负就好。”
说完,大叔提着垃圾袋往门口走去。
杜倪望着他的背影——在健壮的后背下,竟然品出了一丝不曾有的滋味。
突然间,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大叔是为了让他好过点,才把没照顾好他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正当杜倪细细揣摩这份暖意时,眼前的界面突然跳出一则新的讯息:
【坎特伯雷的能量乱流预计于七日减弱,中心区域止境即将开放。S级及以上评定者有资格进入】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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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