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庭,王宫内。
脚步从王座对面的大门响起,由远及近。
旅行者手握权杖,走到王座面前,道:“大人,就这么任由他们逃走,真的合适吗?”
坐在王位上的正是鲸帝。他头微微侧向一旁,拳头撑着头盔,道:
“无碍,松海一个足够解决。”
“诶,我还以为你会很想见到自己妹妹呢。”旅行者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在外面这么努力地对付你,你就不想见她一面吗?”
鲸帝没有做声,反倒是侧门传来了声响。
一道做作的尖嗓音传来:“我说你啊,旅行者,在其他亡灵前就算了。在大人面前,不准这么没大没小。说到底,你只是被大人看上了而已,别把自己当块料了。”
旅行者转头看去——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慢慢走出来,尖嘴猴腮的面孔注定了他的话语会带上了荆棘和利刺。
“哼,可大人看上的座上宾是我,这么算我还比你高一级呢。”
“你!”
“够了,秋烬。旅行者是吾的客人,应以礼相待,何况他对吾有大用。”鲸帝打断掉二人的争吵,闭上眼睛,“外面的活人,交给松海足以应对。
至于唐忆过……吾很惊讶这个妹妹会出现于此地。若是能带来倒也无妨,但吾也不会多放心思在她身上。”
旅行者眼睛瞥向另一边:“那大人的意思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鲸帝缓缓起身,走到王座旁的一道水晶棺旁。
他慢慢抚摸着晶莹剔透的棺门,打量着里面装着的——女人。
她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枕巾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作祈祷。虽然双眼闭上,但呼吸却很匀称,证明还有活着的迹象。
“你这次带来的人不错,名字是叫——顾若薇,对吧?不错的女人,每项条件都是这么优秀,甚至长得都有些和她相像呢……”
旅行者跟着走来,点头:“多谢夸奖,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鲸帝看向秋烬,道:“时间不早,尽快收拢更多优秀的亡灵到终末庭里。吾想加快进程。”
秋烬连忙点头:“那是,大人的意愿永远是彼岸最优先的。”
“很好。若没其他事,就各忙其事吧,吾也有点心事想琢磨琢磨……”
“是。”秋烬自然是从原先的侧门退了回去。
旅行者也拿起拐杖道:“那我就去帮松海一把好了,毕竟那几个活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吾准了,你想带兵前去也可。”
“多谢大人。”
旅行者从正门退下。
待大门缓缓关上,他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情况……看来要加紧点了。”
……
“哈——哈——”
剧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胸口不断传来剧痛,四肢因缺氧隐隐作痛。但杜倪不敢停下,深怕被后方的士兵追上。
他们仨连续跑了快半个时辰,直到唐忆过喊出“我认为甩掉他们了”,才敢停下脚步。
最后方的司星现立马倒在地上,体力完全透支了。杜倪和唐忆过也没好到哪去,都是双腿麻木汗如雨下。
杜倪单闭着眼,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眼下,是无尽的残垣废墟。
倒地不起的顶梁柱,脱漆的墙面,碎裂的玻璃,缺了一角的房檐……
从外表看得出这曾是多么热闹的建筑区,但现在只有冷风的狂啸诉说着过往的辉煌。
寒风扫过,卷起砂砾和落叶,只是给这片废墟又多加了件落败的衣裳。
唐忆过踢了脚地砖碎块,道:“这是起初界。”
“起初界?怎么,会这么破败……”杜倪望向远处的大理石柱——在岁月的侵蚀下,本身光滑洁白的外表也染上了抹不去的灰暗。
“因为它被遗弃了,连同遗弃的还有城主的梦想和初衷。”
唐忆过坐下休息了会儿,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跟着这片废墟一起陷入了哀悼和神伤中。杜倪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明明还是夕阳,可被阴天的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
这不就和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吗?
杜倪叹了口气,头低着,双手抱着后脑:“大叔,他为了我们……”
唐忆过眼神也有些暗淡:“是啊,虽然我对他那张面具没啥好感,但人的确是好心的。这次算我欠他的……”
“他能活下来吗?”
“哼,放心吧杜倪。那大块头瞒你的估计还多着呢,恐怕藏了几手。”唐忆过把剑鞘取下来,放到一边,“况且,活人对终末庭来说价值很大,面具男估计只会被当做俘虏关押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
杜倪双手放大腿上,慢慢握成拳头。他看向唐忆过: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作为鲸帝的妹妹,却还要反抗他呢?”
唐忆过没立刻答复,而是慢慢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乌云盖过了本应高挂的夕阳,怎么也不走,只是萦绕在头顶,仿佛也萦绕在心底。
“因为,我犯了个大错,而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错误?”杜倪不是很明白。
“杜倪,假如说你只是因为人之常情犯下了一个小错,可小错酿成了大错,而你不得不花费千百倍的代价才能弥补。你还会去弥补吗?”
“我——”杜倪抿着嘴唇,“会吧。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误,所以可能也给不了答案吧……”
“是啊,很多时候做事情是没有答案,甚至不知道做下去有没有意义。”唐忆过语气间带上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忏悔,“抱歉杜倪,其实我骗了你。”
“没事,鲸帝的妹妹一样很厉害。”杜倪尝试打趣道。
“不,我是指,我一开始就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法打赢这场战斗。无论松海也好,鲸帝也罢,我其实……没有能对付他们的手段。现在受伤了,连几个杂兵都打不下来。”
唐忆过随手将剑鞘丢到脚下,低下头:“或许,我就不该坚持下去。”
杜倪茫然看着她。那是这女人从未流露的面孔,但是却很熟悉。
那是他见过很多次的——无能为力。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手腕——自己不就是为了改变这种无能为力,才来到圣迹的吗?
过了几秒,杜倪站起,道:
“我们还有机会,不能在这放弃。”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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