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倪跟魏逸驰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他思前想后,还是踮脚下楼,往前院走去。
他尽量压低脚步,挪到半开的门旁,探头而去:唐忆过和黄咏站在庭院门口,似是在聊着什么。
“唐小姐,您确定住二楼的真的是活人吗……在彼岸见到活人,不敢想象。”
唐忆过双手环抱着:“当然,所以我让他们睡二楼。这些活人很胆小的,要是让他们和你睡一个屋檐下,估计都会做噩梦。”
“唐小姐说的是。”黄咏连连点头,跟着捧场。
他小心看了眼周围,确认没看见其他人后,慢慢开口:“唐小姐,我能否冒昧问件事?”
“说。”唐忆过瞥了眼屋子的大门。
“我来彼岸也有很长时间了,知道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唐忆过,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能求证下:你真的是那位大人的——”
“不行噢。”唐忆过斩钉截铁打断了他,“如果再说下去,门后偷听的那家伙可就大快朵颐了。”
杜倪心脏跳漏了一拍:被看到了。
他只好打哈哈走出来,赔笑道:“抱歉,我睡不着下来透个风,刚好看到你们俩正聊着,不好意思。”
“哼,那就聊到这吧。”唐忆过歪头看向黄咏。
黄咏抱拳道:“还麻烦各位明日捎小的一程,感激不尽,小的尽可能不拖各位后腿。”
说完,黄咏起步回房而去。
唐忆过瞥了杜倪一眼,道:“呐,你说带这家伙会不会太麻烦了点,拖油瓶先不说,他知道我们一些底细诶,灭口好了。”
黄咏腿一僵,差点面朝地摔一跤。
“你别这样,只是帮个忙而已。”杜倪冲黄咏眨了眨眼睛,“你先回去休息。”
“好好……”黄咏巴不得跑回房间,拔开腿一溜烟冲进了房门,唯有那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回荡于夜晚。
唐忆过面容放松下来,但依然毫无表情,如同冰块。她道:“怎么,害怕了睡不着?这房子虽不是我的,但也住过一段时间,保证得了安全。”
“不至于……就,有点心事。我这边还有一个伙伴没找到。”
“你说过,是个女的。”
“对。”
“你这么在意她,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呃……”杜倪看向湖面倒映的残月,“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就能让你这么魂牵梦萦,看来这朋友不一般啊。”
唐忆过话语中微微的尖刺让他有点尴尬。杜倪走到湖畔,随手捡块石子,对着平静的湖面丢去。
扑通几声,石子在水面连蹦几下,沉入那一抹皎洁的月色中。
“呼——”
杜倪望着那一波波涟漪,笑出声:“没事,我想大叔说得没错,若薇能自己撑过来的。我们也能完成任务的。”
他坐在草坪上,对着唐忆过相视一笑。然而,对方摆着冰霜般的脸庞,给那燃起的篝火泼了盆冷水,心里凉嗖嗖的。
笑着笑着,他自己都有点尴尬。
唐忆过走到他旁边,没跟着坐下,道:“你为什么老喜欢笑呢?今天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啊?”杜倪抬头看着她。
“我问你:今天,一整天下来有打败过什么强敌吗?”
“没有。”
“那有找到解决的头绪吗?”
“没有。”
“对啊。你甚至还弄丢了一个重要伙伴。这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做到,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我不是很理解。”
唐忆过连珠炮的疑问,甚至可以说是苛责,让他有点转不过来。
杜倪无言良久,只是看向湖面那铺开的幽蓝。
许久后,他道:“难道,因为过去的失败,就要放弃微笑的权利吗?”
他随手捡起块石头把玩着,说下去:“我不觉得苦大仇深就能让过去的失败消失,既然如此,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唐忆过踢了块石头下湖,道:
“仔细想想,也只有你才能说得出这种天真的话了。”
“嘿嘿,大家都这么说。”
身着红衣的女子打量着他,道:“你这种想法,在彼岸里可是活不下去的。”
“那又怎样?我尽最大的努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杜倪反过来问她,“倒是你,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乓!
唐忆过一剑鞘拍在他脑门上:“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笑的理由,也深知这地方的危险和恐怖。在这地方,微笑什么的只能送你下地狱。”
“那太夸张了……”杜倪捂着脑门,喃喃道。
“夸张?哼——”
唐忆过往屋里走去。
一阵夜风刮过,将女子血红的衣袖荡起,宛如乘风展翅。
“我很期待看到你哭的样子的,杜倪。”
说完,她踏进屋内,只留杜倪一人坐在湖畔。
杜倪耸耸肩,起身跟着回屋睡觉去了。
当他进门,意外在角落注意到了之前没看到的东西:
一柄佩剑。
他小心拿起,打量了下:厚厚的灰尘下是古色古香的雕饰,复杂的配色和花纹让杜倪这个外行都知道其价值不菲。
难道是唐忆过的吗?
他走到唐忆过房间门前,敲下门。
两秒不到,门开了。
“怎么了?”
杜倪把捡到的佩剑递给她:“这是你的佩剑吗?”
唐忆过瞥了眼,道:“当然不是啊,我都有两把了,多一把只会碍我的事。是这屋子原主人的吧,人家不要我也不要。”
说完,门合上了。
杜倪对着漆黑的房门,耸耸肩,回自己房间去了。
坐回床铺上,他小心将这把华美的佩剑擦拭干净。而底子彻底出来后,他咂舌于肉眼可见的贵重。
他右手握着剑柄,慢慢将其拔出。
噌的一声,剑刃出鞘,在窗外的月光下染上了层不可言喻的神圣之感。
杜倪从上到下观察着,对其精良的做工感叹,直到视线停留在剑刃的末端。上面用着小楷刻下三个字:
万昕风。
“万昕风……是这屋子的原主人吗?”
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无从知晓这把剑被抛弃的缘由。
即便想猜测点什么,沉重的哈欠已把他按回床上。没过多久,杜倪呼呼大睡。
而那把剑则被留在桌上,在月光的浸泡下慢慢亮起。
慢慢地,杜倪做起了梦,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梦。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新
366.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