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玉梅又想开溜,就被李爱华逮住了。晚上要祭灶,白天要先给家里做个大扫除。她早上忙活了半天,都是瞎忙活,还累得腰酸背痛的,下午说什么也不能让玉梅躲懒了。
玉梅也没二话,本来今天就忙,她这几天往外跑除了有正事,未必没有躲着自家阿娘的意思。不过,阿娘既然先开了口,给了台阶,她也不能不知好歹。
谁让她们是亲母女呢。
一家人忙忙碌碌,扫尘土,除旧垢,洗洗晒晒,花了大半天时间,中间还要时不时地防止玉竹捣乱,又要担心小丫头被杂物绊倒,搞得鸡飞狗跳的,别提多热闹了。
忙活了半天,终于做完卫生了。李爱华交代了姐妹两一句又出门去了。
奶奶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玉梅玉兰见怪不怪,反正除了吃饭睡觉,家里都看不到阿爹阿娘的身影,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趁着空档,玉兰两姐妹先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楼下的隔间里来了。玉梅先给玉书的房间也清理得干干净净,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至于玉兰那些宝贝的资料图纸,玉梅专门腾出一口自己放衣服的樟木箱子给玉兰,手稿文件锁在箱子里放在玉书房间。
玉书风尘仆仆的拎着旅行包进了家门。
她正打着腹稿,打算跟大哥说说她的计划,可是看玉书一脸疲累的样子,又心软了,算了,不着急,等他休息好吧。
玉书先去看了奶奶,见爹娘都不在家,又去看看玩累了睡着的小猪妹,再吩咐一声让玉梅吃晚饭不用叫他,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李爱华也拎着几个白色的塑料袋回来了。
玉兰眼热地看着阿娘手上的袋子:那里装着的是各种各样的灶糖,是今天晚上祭灶要用的。
后世这些当地特产都能在网上买到,玉兰经隔三差五地买一点,不过家里人都不爱吃,唯有玉兰很认真地品着那些糖,回忆传统节日的印记。
李爱华看女儿一脸馋样,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拈出一颗方酥糖塞进玉兰嘴里,又拈一颗方酥糖掐了一角给玉竹。顿了顿,把掰剩下的方酥糖递给玉梅。
玉梅接到手里却不吃,转身塞进奶奶嘴里去了,奶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笑眯了眼。
祭灶仪式选在晚上开始。
玉兰目不转睛地看阿爹阿娘虔诚而又一丝不苟地完成仪式。
灶台东面上的灶王爷灶王奶奶的神像已经换上新的了,灶王龛边上贴着对联,上联:上天言好事;下联:回宫降吉祥;横批:四季平安。
换下来的旧神像也不能丢了,必须用火烧了,表示送灶王爷升天的意思。
龛里的小小香炉上燃着三炷香,龛前放着三杯清茶,两个高脚的果盘。一个盘子里放满了当地特产的灶糖,有油片糕、软糖、面糖、方酥糖、咸生仁、白生仁、豆脆糖等,一共七种,另一个盘子装着桔子,苹果等水果。
其中灶糖都是用麦芽糖做成的,本意是请灶公吃了,粘住他的牙,使他不能在玉帝面前说坏话。
这些灶糖在仪式结束之后都会成为姐妹几个人的零食,味道甜得腻人。
玉兰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依稀记得一年到头家里甚少有零食,每到过年的时候,姐妹几个就眼巴巴的等着祭灶等着过年,因为那就代表有好吃的了。
阿娘一年到头都很节俭,只有年结才偶尔奢侈一次,零食水果才会多买一点。
许是越少才越珍贵,记忆中,玉兰一直对这些吃的有异样的执着。等到后来自己有能力了,却再也找不不到曾经的味道了。
香炉里的香还没烧完,蜡烛也还有大半截。
李爱华把几个孩子赶回房间去玩,夫妻俩相携出门去了。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雪粒子。
从家家户户窗棱里透出的柔光,给这凄清的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李爱华和陈力二人从陈水生家里出了门,冰冰凉凉的雪米粒扑面而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对着送两人到门口的陈水生道了声谢,夫妻俩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家去了。
陈水生看着两道身影渐渐被漆黑的夜色吞没,这才叹了一口气转回屋里。他的婆娘何红霞正拿着陈力新写的那张欠条出神,欠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墨迹还未干透。
“先收着吧。阿力这孩子也是倒霉,摊上那么个烂赌鬼的爹。他爹活着的时候没做过一件好事,死了还要连累孩子为他收拾烂摊子。亏得他娘有眼光,给他娶了个好媳妇。欠这么多钱,搁谁身上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可是阿力媳妇这几年愣是没说一句怨言,真是不容易啊。”
何红霞一边把欠条往小盒子里放,一边不以为然地说,“日子不都是人自己过出来的?她们家里没什么进项,老娘又病歪歪的,还要送几个孩子去读书,也不知道阿华怎么想的……他们家老大快毕业了吧?到时候也能搭一把手了。不然光靠着夫妻俩一年打零工赚的那点钱,这么多债不知道还到猴年马月。依我说,阿力媳妇就不该让几个丫头去读书,女娃子能认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好了,读什么书。听说是大丫自己不想念书了,不然夫妻俩还打算让她念高中。那不是瞎糟蹋嘛,有那闲钱还不如多还一点债,本金搁着利息年年涨,那窟窿也越来越大了,也不嫌亏的慌。欠条年年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话别在她们面前说,小心人家呸你。再说人家怎么过他们的日子,跟我们什么相干。再说,他们两口子都是厚道人,这些年利息也一分不少的给我们了。有欠条在,这钱他们总有一天会还清的,你呀,不用担心钱会打水漂。”
陈水生老神在在。
何红霞嘟囔一句:“谁有那闲功夫说三道四的?我不过是觉得他们不容易,多一句嘴罢了。”夫妻俩自去安歇不提。
厚道人李爱华夫妻俩已经回到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老人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灶台前面的蜡烛已经烧干了,陈力轻手轻脚地收起果品放进碗橱里,打算明天分给孩子们吃。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有空洗洗刷刷,躲进被窝里,细数今天的成果。
“其他的账都理的差不多了,就剩李家坪的那四家了。那几家估计推不过去,可是我们现在钱又不凑手,只够还两家的。要不……找连生借一点?”陈力犹犹豫豫的说。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像连生那样就好了。你是没瞧见,连生媳妇把那一叠叠的百元大钞就那么随手丢在桌上。听说光这一年赚的就有十好几万呢。”李爱华伸出手掌翻了翻,语气里说不尽的艳羡。
顿了顿,李爱华又接着说:“不过,他家也不一定肯借。咱们家欠了很多钱大家都清楚。虽然还了一部分,但是说了人也不信呀,咱们还是别开这个口了。过几天我送二丫去她姥姥家过年,再让姥姥帮忙说合说合,让他们再缓几个月吧,开了春再还。”
陈力“嗯”了一声,道:“又要麻烦阿娘了……我估摸着连生那些钱是准备招工用的,听说谁家闺女要是选中了,就可以先给预支一部分工钱。这几天周边村里都来人问了。我昨儿回来的时候,连生还问我大丫要不要去,说大丫条件好,工资提成肯定高。说是就在D市的发廊里给人洗头按摩,活轻省,工钱还高。要不……让大丫去试试?”
“这事儿不大对头,我不想让大丫去。”李爱华疑虑重重。
“人家工厂里招工,不都是喜欢招收那些勤快老实能干的人吗?老何家的招弟那孩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当家理事一把好手。不就长的不出挑点吗?可这样的人他们不要。这几天看他们定下的人,都是年轻俊俏的。像问梅那两姐妹,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谁家那点事?那两人,又懒又馋,躲懒耍滑一个比一个厉害,贪吃占便宜没个够,除了长相,她们哪有半点长处?就算店铺里面招工要招好看的充门面,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何至于全都要漂亮的?我就疑心他们带去的是那些不正经的去处,不然怎么会只管人家长得好不好?”
外屋里,玉兰自阿爹阿娘回来就闭着眼装睡。这会儿听到阿娘这翻话,心里不禁喝了一声彩。
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自然知道,这些所谓的发廊妹后来渐渐发展成为小姐。D市就是后来有名的销金窟,黄色产业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后来在全国大型扫黄行动中D市的地下产业才被一锅端了,新闻爆发出来才为众人所知。
而阿娘只是个没文化的普通农妇,仅仅从那些招工的人凭姿色挑人就猜出了这点,警惕性还是很强的。
里间谈话还在继续。
陈力不信,“不能吧?你也就猜猜罢了。这村里拐着弯的都是亲戚,问梅姐妹还是连生两口子的亲侄女呢。那真要是个火坑,他们难道还真狠心把自己亲人往里推?”
李爱华不以为然,道:“你还真别说,这可说不准的,人心隔肚皮呢,谁知道里头是黑是红。真要是个内里藏奸的,他还管亲戚不亲戚的?那戏文里不都这么唱的嘛,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丧良心的事做不出来。”
陈力半晌没吭声。想了想,问李爱华:“那你是咋想的?那就……不去了?”
李爱华答得干脆:“嗯,不去。咱们家大丫勤快能干,去哪挣不到一口饭吃。我本来打算问问阿培他们服装厂招不招人。能进工厂,又有她舅舅看着,我们也省心一点。可是年前大丫几个捣鼓了半个月就赚了几千块,年后还有活干,再让她去她舅舅厂里,她估计也不肯了。”
阿培是阿娘最小的弟弟,大名李绍培,夫妻俩在省会城市开了一家服装加工厂,生意不错,玉兰这几天不停地赶设计稿,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陈力闷闷的回道:“大丫那是瞎捣鼓,能赚钱是运气好,那万一赔了都没地儿哭去。我这不是听连生说他们招工的地方,干活轻松赚的又多嘛。能有轻省的活计谁愿意干那又苦又累的。”
李爱华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没坏处。真应了连生两口子,万一那真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还不得害了孩子一辈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这事得听我的,明天就回了他们吧。”
陈力也叹气,“成,听你的,我明天就去回了他们。”
黑暗中,玉兰眉眼舒展,无声笑得开心。
从前,没有卖书包头花布娃娃这一茬。阿姐一门心思要跟陈连生夫妻去打工。
阿娘竭力反对,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阿娘气的要命,过年的时候干脆带着全家去姥姥家过年。她觉得,隔了这么远,总不至于陈连生两口子还能神通广大带走阿姐。等过完年,连生他们也走了,阿姐没钱不认识路,就算再有心思也得歇了。
听说陈连生定了初七的票,全家人特意在李家坪呆到初九才回来。
以为陈连生已经走了,阿娘就放松了警惕。
初十,阿姐说去镇上给初中老师拜年,阿娘也没多心,同意了,结果阿姐就一去不回了。
后来才知道,陈连生夫妻一直在镇上没走,说是镇上还有几个姑娘没到齐,在等人。
初十那天,阿姐根本没去给老师拜年,直接跟陈连生夫妻俩走了,怕阿娘阻拦,行李都没带,先斩后奏,空手就跟人走的,吩咐带信的人第二天再给家里说。
阿爹追到市区没追回人,只得作罢,阿娘气不过跑到陈连生家里一场大闹,骂她们拐带妇女,结果被连生那个刻薄的老娘一阵奚落,阿娘回来发好大的火。
阿姐在D市呆了一年,回来后被阿娘送去舅舅的工厂。
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殊不知隐患早已埋下。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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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祭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