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伸手将张勇托了托,目光平静地看过钱济和身边的士兵们,又看向许迁,“许校尉,你也觉得我们毫无生机?”
“少将军此时不会派兵出城……”许迁说了一句。他和钱济,一向是他动脑多,钱济动手多。两人在军中一向形影不离,他出城时,凭的是一腔义气,无法眼睁睁看着兄弟惨死,宁愿与兄弟共死成全兄弟义气。可理智上,他其实觉得此时他们希望渺茫。因为上千匈奴兵,散开来围住这山,他们插翅也难逃。
他跟夏天弃交过几次手。夏天弃虽然不受宠,但是教授武艺的都是大内侍卫们,内外兼修,比他们这种沙场上搏命练出的招式,要更高明,加上这位王爷的力气,真是太大了,一百二十斤的大刀,他挥舞得跟玩儿似的。以夏天弃的身手,一个人逃出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爷,您与将军说有破敌之策,是否真的?”
夏天弃微微点头。
“王爷,不如您一个人突围出去?我们躲在山中,您的计策若能实行,到时这些匈奴兵们必定会撤退,我们就能出去了。”许迁顾虑夏天弃的颜面,没说让他一个人跑。
可众人都明白,除非夏天弃马上就能退兵,不然他们这些人被围在山中,活不过两天。许校尉的意思,是让王爷独自逃生去。
夏天弃看了周围的士兵们一眼,嘴角微抿,显得有些不悦,“许校尉,难道你觉得我没有与大家同生共死的义气吗?”他平日里总是挂着一抹微微笑意,众人只觉得顺王爷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这一沉下脸,露出了几分锋锐。
“自然不是,只是王爷千金之躯……”
“现在,我是夏校尉,不是王爷。”夏天弃看着众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大家若信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带着大家活着回去!都是军中弟兄,自然同生共死!”他又盯着钱济和他带出来的那些士卒们,“我们只要立功退敌,少将军也好,肖大将军也罢,必定不会追究今日违令出城之事。我佩服诸位弟兄们的义气与勇气,夏天弃,愿与诸位共进退!”
“王爷……”许迁想阻止夏天弃的话,可是一声王爷才叫出口,夏天弃已经立了誓言。他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当真,心中却又觉得暖意上涌。他和钱济是多少年的生死之交,陪死也就罢了,可是顺王爷能有这份义气,却让人格外动容。
他们知道顺王爷是落魄王爷,却不信他来凉州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军营想要为国效力,大家都不是傻子,皇帝的儿子,要是胸无大志,待京城里做个享乐王爷,再不受宠,那日子肯定比自己这些人强吧?
这些日子他们见识了顺王爷的武艺,对他的身手是佩服的,要论私交,却是谈不上有多少。可这一刻,许迁只觉得以前自己那些揣测实在龌龊。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钱济比他快了一步,“王爷,我——”钱济想了想,“啪”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王爷,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往总觉得您是来军中捞资历的,我——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大家做个见证,我就把话放这儿,我钱济要是能活着回去,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与钱校尉一样,以后,愿为王爷驱使。”许迁跟着郑重说道。
其他士兵们虽然没有说话发誓,但是一群人直接跪到了雪地中,显然与钱济与许迁一样,也发誓以后要追随他了。
“我……我若能活着,也……也是!”夏天弃身后背着的张勇,不知何时醒了,也低声断断续续说了一句。
“张勇你醒了?”张勇是钱济多年的属下,一看他能开口,钱济高兴了。
夏天弃让众人起身,借着托张勇的姿势,掩饰了自己捏紧的拳头,他成功了!只要活着出去,他就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要想逃离匈奴追兵殊为不易,一行人又往山上走了一段,有士卒直接被地上的树根绊倒了。
这时,已经入夜,一群人没吃没喝跑了半天,饥渴疲累,让人难耐。更糟的是,入夜之后,北风呼啸,在山中刮断枯枝,发出格拉拉的声音,穿林而过的声音,更是渗人。
匈奴追兵们点起火把,四下散开,摆出了围山的架势,看火把移动的方向,好像没有再往山里追来。
“王爷,歇一下吧?我看他们不会趁夜搜山了。”许迁赶到夏天弃边上,低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过夜。”
夏天弃微微点头,“张勇的伤势得好好看看。”
“王爷,这边有个山洞。”一个士卒小声叫道。
夏天弃背着张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他力气再大,背着人,在雪地里行走也是困难。
走到那山洞,他仔细一看,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山洞,而是一块石头凸出,两边各有一块大石,刚好形成了一块凹地。地方太小,也就只能容纳两三人。
夏天弃将张勇放下,他的披风大氅已经盖在张勇身上,此时刚好拿来铺在地上,让张勇不至于直接躺雪地里。
乍然放下重负,夏天弃一转身,一时没站稳,愣是栽倒到雪地里,半个身子都被雪给埋住了。几个士卒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有人犹豫了一下,递过一个酒囊,“王爷,这是我带的烈酒……不是什么好酒……”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酒囊递过去,好像有辱王爷身份。可是这种冰天雪地里,喝口烈酒,最是暖身。
北地雪天出行,不少人都会带一囊烈酒。
夏天弃道谢接过,大口喝了一口,这酒一下从喉咙流到肚子里,辣出一股暖意,让他感觉活了过来,“好酒!”他赞了一句,将水囊递回去。
那士卒高兴起来,捧着水囊笑道,“这是家里自己酿的。”
一群人坐下,每人分了一口抵御寒气。
“得生火,将箭头拔出来!”钱济凑到张勇背上看了几眼,有铠甲挡着,箭头入肉不深,张勇只要还是失血太多。
有一个山民出身的士兵有经验,就在这个山洞边上扒拉几下挖了雪洞,其他士兵们照着样子挖了几个雪洞藏身。
此处没有军医,军中人多多少少都会自己处置外伤。钱济掏出一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割开张勇背后衣裳,也不管张勇醒没醒,说了一句:“张勇,忍着!”拿起匕首就向箭头方向剜了下去。
张勇痛得想叫,许迁眼疾手快将备好的布头塞他嘴里,阻住声音。夏天弃帮忙按在他背上。
张勇一痛之后清醒过来,他倒也是有悍勇之气,竟然硬生生能忍住剜肉之痛,没有挣扎,省下了夏天弃一番力气。箭头挖出,众人掏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
夏天弃拿出自己从京城带来的,“用我这个吧,京里御医配的。”这还是太医院那个黄太医,听说他要参军后,特意送了一大包过来。这些年,那黄太医对他格外上心,每次自己受伤生病,都是他来看诊。这也是京城中为数不多对他怀有善意的人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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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愿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