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两人双双如此穿着,一看就是闲散懒起的样子。
更何况,小陈身上这长手长脚的帽衫长裤,难道不是她儿子的衣服吗???
这俩孩子昨晚是……一起过的?!
“你们……”于蕙的神情太过生动,就差把她脑海里的猜想全写在脸上了。
宋景明截下母亲的话头,把于蕙剩下的几个字生生噎了回去。
“妈,你带东西来了?是什么?”宋景明边说边用力暗示母亲别问。
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儿子,宋景明的意思于蕙还是看得懂。虽然有些艰难,但终究还是把自己的一肚子的话全都吞了回去,顺着儿子的话说:“诶是的,家里阿姨做了好些小菜,特地给你带过来。”边说边去拾方才被遗忘在地上的那一大兜东西。
于蕙刚离开两步,宋景明就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特地为陈盼之提供逃跑的机会:“帮我去屋里找找手机?”
“哈?”陈盼之这会儿万分紧张千分心虚,哪里想的起来什么手机还是脚机。
“好像在书房的桌面上。”宋景明又捏了捏她的手,她还不懂吗?
“哦!好!我去拿。”陈盼之反应过来以后脚步生风。
于蕙怎么听不懂儿子把人支开的意思,陈盼之一进屋,她就猛地回过身来抓紧质问宋景明。
可这一回身不要紧,要紧的是还瞥见了阳台泡着的那一大盆。
好家伙!床单?!
连床单都洗上了?!这才刚谈多久?人小姑娘才多大?
她可不是这么教儿子的。
于蕙有些气急,抬起来谴责宋景明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们俩已经那什么了?”她自矜修养,还是没有办法当着儿子的面说出那两个字。
“妈,没有,你不要乱想。”这种情况,就是宋景明也有些尴尬得词穷。
衣衫不整、亲密搂抱、良宵共度、年轻男女、干柴烈火……
于蕙越仔细想自己进门后的所见,就越不信宋景明无力的辩解。
“这还叫没有?这还叫没有!”
宋景明乍然被母亲狂锤了两拳,防不胜防,往后踉跄了两步。
此情荒唐,难为他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宋景明很是无奈:“妈,我真没有。昨晚是个意外。”
意外!
于蕙心头又震了一震。是意外那就更不得了了!
她瞄了一眼书房,小陈还没出来,幸好幸好。
于蕙凑近宋景明压着声音:“做措施了没有!”
宋景明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比刚才笑得更放肆了,看得于蕙更是火上浇油。
“妈您别急。”宋景明倒是很少见向来优雅端庄的母亲如此失态,不好好解释看来是不行了,“妈,我们俩真的没有,我昨晚在沙发上睡的。您就是不相信您儿子,也得相信陈老师。”
于蕙看了看依旧摊着铺盖枕头的沙发,有些动摇:“真的?”
“真的。”宋景明收起了方才肆意的笑。
“妈,我比谁都珍惜她。”
于蕙稍微冷静了一点,也觉出自己方才是有些反应过激,看着宋景明审视了又审视。
自己的儿子,她该了解的,也该相信,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妈,今天不太合适,她脸皮薄,该吓着她了。您先回去,改天,改天我带她回城西。”
宋景明一直留心着书房,里面半天没动静,想来确实是吓着了。
于蕙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了想今天这情况确实乱糟糟的,并不是见儿媳妇的恰当时机,便点了点头。
末了,她还是决定要再交代点什么,但这该怎么说呢,斟酌了半天,最终严肃地向儿子传授了八字真言——“注意分寸,把握节奏!”
宋景明被母亲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难得用亲近的语气和于蕙说:“遵命。”
要走也不能走得没声没息,于蕙到书房门口,张望了一下,看见她的小儿媳妇正认真地在里头翻箱倒柜。
“小陈。”她温柔地唤了一声,陈盼之连忙就停了动作。
“家里还有事,阿姨就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聊。”
“哦哦哦,阿姨再见。”
画风变得太快,陈盼之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和宋景明站在一起目送着笑盈盈的于蕙出门,当真和宋景明小两口似的。
门都关上了,陈盼之还傻愣愣地站着,宋景明看着好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了?”
陈盼之木着眼神看向宋景明,嘴角慢慢瘪了下来,然后发出哀嚎:“啊!!!”
她没脸见人了。
她陈盼之二十三年来从不在河边走,昨晚刚沾了沾水,谁知道立马就湿透了鞋。
撞进于蕙眼神里的那一瞬,她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还在人家家里,还穿着人家儿子的衣服!她的形象得毁成啥样啊!宋医生妈妈肯定觉得自己不是正经姑娘了,啊!
陈盼之越想越无地自容,哭丧着脸把刚刚被宋医生揉过的鸡窝头揉得更乱。
眼见着女朋友被刺激成了小疯子,宋景明好笑地把人一把抱进怀里,阻止她继续蹂躏他早上侍候了许久的发丝:“没事的,妈妈喜欢你。”
“真的吗?impossible!”陈盼之哭唧唧。
“真的,有姑妈给你背书,你还怕什么?。”
陈盼之好像有被稍稍开解到,但又想起什么,从宋景明怀里抬头,无辜地看着他。
“我怎么找不到你的手机?”
宋景明胸腔抖动,又是一阵闷笑。
她怎么可能找得到?
然后,陈盼之就眼睁睁地,看着宋景明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那只他口口声声“在书房桌面上”的手机,还有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陈盼之无语:这人,啧啧啧,好坏。
而数层之隔,于蕙刚走到小区花园里。
可她的心情却不如两个年轻人那样畅快。
她固然是欣喜的,但欣喜之余,往事上涌,不免添了几分沉重。
初见陈盼之,她很高兴。
纵使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她对这个小姑娘也没有产生任何偏见。
因为在今天见面之前,宋谕就已经和她交过好几次底,她知道陈盼之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孩儿,更相信大姑子的人品和眼光。
方才入门时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欢声笑语还在耳畔。
于蕙坐在花园的木椅上,仔细回想着。
宋景明,她的儿子,向来以冷眼冷面示人,连大宝见了都怕,几时还这样快活过?
快活到即使看到母亲突然出现,他眼角眉边也藏不住笑意。
回首岁月,心酸泛滥。
她生宋景明的时候二十三岁,正是和陈盼之一样的年纪。
人人瞧着如花似玉,日夜想着前程似锦。
她从小立志学医,就算早早与宋诠成婚也从未改变过志向。
那个年代,医院忙,女医少。
于蕙年轻时又要强,事事不愿输人一分,工作更是比男同事更卖命。年年评先进时众人都心服口服,副高之职近在眼前。
伴侣宋诠是学土木出身,事业心同样强,日日埋头工地。
好好的一对儿新婚夫妻,硬是过成了一双“劳燕”,分分飞飞、聚少离多。
他们无疑是相爱的,但也约定,在奋斗的好年华里,只作并肩的战友,暂不做生子的打算。
可惜命运弄人,临任副高之际她意外有了肚子。
医院里哪儿有秘密,一出影像室,全院皆知。
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养胎为大”,于是她的排班少了、手术少了、到手的鸭子也飞到了别人的院子里。
因为计划外的这一胎,她的事业停摆。
这一胎就是宋景明。
医院里人人明着关切,暗着窃喜。她怀着身孕心里干着急,但又于事无补,巴不得这40周过得快些再快些。
孩子呱呱坠地后,她当机立断就花大价钱请了个阿姨,自己连月子都没好好坐完就急吼吼地复工复职,更没有多少心思看顾孩子。
后来,她用了整整五年去弥补那怀胎十月的耽误。
副高、正高……一步一步,她终于都做到了。
可是当她终于戴着主任医师的名牌回到家中,想用心抱抱儿子,等待她的却是小景明陌生的眼神。
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儿子当年是如何地缩在阿姨的背后,不肯投入她的怀抱,不肯亲近地叫她一声“妈妈”。
虽然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尽力弥补,但过去的时间终究会留下刻痕。
宋景明清清冷冷的性子就是在那五年里埋下了根。
年幼时,他只与家里雇的阿姨多说几句。
于蕙看在眼里,怕在心里,于是重金酬谢阿姨,然后请她离开。
可是情况好像依然没有好转。随着年岁渐长,宋景明更加独立,事事不让她烦心,更不与她贴心。
她的儿子与家里不亲,在外也多是独来独往。
终究是作母亲的,她怎么会不心疼?
人人都称羡宋景明光风霁月,世外仙人之姿也不过如此。
她听来总是心中难安,这种了无情根的光风霁月有什么好?她情愿她的孩子染一点红尘。
五十岁那年,她出了事,身为正高却不得已提早五年办了内退。
刚退下来的时候,她时常想是不是老天都看在眼里,要她用提早退休的这五年去偿还欠了孩子的那五年。
于是半生崇尚科学的她,周周到访城西的抱朴寺,只求各路佛祖仙君都怜悯,再给她的孩子一个余生不孤的机会。
这半年,她的孩子终于观风月、知冷热,她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所以,她很感谢。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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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莺藏柳暗无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