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急忙跑到木屋外面来一看,张果老都已经下了岛,跑在了通往后院的回廊之上。
并且,他跑得极快!
萧珪真是目瞪口呆,这老头儿肯定不是什么道士,也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个修行千年了的老妖怪!
咸宜公主看到张果老这副样子,很不淑女的哈哈大笑起来,“仙翁好利害呀,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珪哭笑不得,盯着咸宜公主说道:“殿下,婚姻大事,哪能如此儿戏?!”
“大胆!不许你这样瞪着本宫!”咸宜公主立刻针锋相对的瞪了回来,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婚姻大事,历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双亲皆已不在,张果老就是你唯一的长辈,他完全有资格替你的婚事做主!——你看他老人家,跑得多欢快呀!他定然是同意这门婚事的!所以,你就认命吧!”
“我不和你争!”
萧珪一甩手就要走。
咸宜公主急了,连忙张开双臂死死抱住萧珪,喊道:“萧郎,萧郎!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回!你就听我这一回吧!”
“殿下,这不是原谅不原谅,听与不听的问题!”萧珪急着要去追张果老想要挣脱,但又怕太过用力伤着了她,因此非常苦恼。
他急道:“殿下,你先放开!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放!”咸宜公主几乎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死死抱着萧珪,急急嚷道,“我知道,我一放你就要跑!你跑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萧珪有点惊讶,咸宜公主看着文文静静的,居然这么大力气!
咸宜公主大声叫喊起来:“仙翁,你快跑,快跑呀!……简之,简之你快过来!帮我逮住这头犟牛!”
站在对岸的简之早就发现了小岛上不对劲,已经站在回廊上随时想要过来。听到咸宜公主这样一喊,他立刻发足狂奔而来。
萧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我答应你不跑了,你赶紧放开。”
“不放!不放!”咸宜公主死死咬牙紧闭双眼,铆足了力气抱着不松,“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吧!”
萧珪急中生智,说道:“再不松手,胸都要压扁!”
“哎呀!”
咸宜公主惊叫一声立刻松开了双手,双手捂到胸前,一脸通红的转过身去。
萧珪立刻朝前走去。
咸宜公主急忙又转过了身来喊道:“简之,拦住他!”
“萧先生
,奴婢得罪了!”
简之五指化爪悍然出招,朝萧珪使出了一记擒拿手。
萧珪双眼一眯战意大盛,惊人的气势如有实质,疯狂的喷薄而出!
简之大吃一惊!
他只当萧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书生,几乎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更加担心自己出了狠手伤到萧珪。
等他发觉到这一股磅礴战意之时,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萧珪微微侧身躲过了简之探向他肩头的擒拿手,借着身体的惯性侧向一扭,就地腾挪而起,反身就是一记鞭腿,抽向了简之的后背。
“嘭”的一声大响,简之后背中招,整个人踉跄朝前扑去,几乎站立不稳差点仰面扑倒在地。
萧珪则是借这一脚之力弹开了一大步,扔下一句“得罪”,迈开大步如同一匹狂奔的怒马,踏入回廊朝前跑去。
咸宜公主双手掩到唇边,目瞪口呆完全愣住!
简之立刻舒展了一下四肢与后背,发现并不太疼。很显然,萧珪这一脚也是留了情面。如果他是踢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轻则晕厥重则当场毙命!
“殿下,要不要追?”简之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急忙问道。
“还问什么?赶紧去呀!”咸宜公主急道,“叫那些羽林军,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他!”
“喏!”简之拔腿就跑。
“喂!千万不能伤着他了!”
“奴婢明白!”
咸宜公主独自一人站在小木屋前,又气又急的挥舞双拳骂咧起来。
“犟牛!”
“真是一头大犟牛!”
萧珪跑到前宅,看到郝廷玉和他的七个弟兄们,正在和那些羽林军士三五扎堆的站在院子里聊天闲逛。看情形,他们似乎还聊得颇为投机。
“郝廷玉,张果老呢?”萧珪急忙问道。
郝廷玉看到萧珪这副焦急又上火的模样吃了一惊,连忙答道:“我们刚刚看到张果老骑着一匹马要出去。我等准备随行侍奉,张果老却把我们都给轰了回来。”
“为何不拦住他?!” 萧珪有些急恼。
郝廷玉等人愕然愣住。
萧珪看到院子一角停着羽林卫的那些马,急忙朝那走去。说了一句“借马一用”便翻身跳了上去。
羽林卫的士兵们不知状况,都有一些发愣。
简之跑了过来,大声喊道:“羽林军,拦住萧先生!”
羽林军士们得了号令,数十人全部围了上来,一同拔刀出鞘指着萧珪。
“下马!立刻下马!”
郝
廷玉等人大吃了一惊,立刻拔刀出而出挡到了萧珪身边,团团将他护住。
刚刚还与他们聊得火热的羽林卫士们,立刻摆出了一副杀人的姿态,大声怒吼道:“尔等是要造反?!”
“是你们先拔刀!”郝廷玉当仁不让的吼了回去,“我等职责所在,必然护主!”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简之连忙跑了过来喊道:“放下!把刀放下!公主谕令,只叫请住萧先生,尔等不得无礼!”
“喏。”
羽林军士们全都归刀入鞘,抱拳一拜以示谦意。但是他们仍是死死包围着萧珪,半步也没有散开。
萧珪说道:“郝廷玉,收刀。”
郝廷玉等人也应了喏,一同归刀入鞘。同样的,他们也仍旧守在萧珪身边,寸步不离。
简之走到萧珪的马前,叉手一拜,说道:“萧先生,公主殿下请你回去。凡事都好商量,切莫伤了和气。”
萧珪皱了皱眉,“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出府,容我回来再向殿下请罪。你叫他们散开,放我出去。”
简之叉手站着没动,说道:“公主严令,我等半步不得退让。倘若萧先生执意要走,我等万不敢伤了萧先生。但是先生,恐怕也只能从我等的尸体上,踩踏过去了。”
郝廷玉咬了咬牙,小声道:“先生,我们可以护着你杀出去!”
萧珪双眉紧皱的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翻身下了马。
简之立刻跪倒在地,“多谢先生体谅!”
“公公请起。”萧珪扶起简之,又对那些军士们都叉手拜了一拜,“诸位见谅,萧某多有得罪。”
“萧先生客气了。”羽林军士们也都一同抱拳回礼。
简之走到萧珪身边,小声说道:“萧先生,公主殿下目前十分焦急。奴婢担心殿下会有过激之举,或是匆忙之中伤到自己。”
萧珪微微苦笑,“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先生请。”
简之陪着萧珪,又朝后院走去。
郝廷玉等人和那些羽林军士们,全都抱拳而拜相互致歉,很快尽弃前嫌,又乐呵呵的聊到了一起去。
萧珪来到后院,看到咸宜公主用两只手提起又宽又长的裙摆,终于迈开了步子,行走在河面上的回廊之间。
原本心情郁结的萧珪,看到她这副模样又忍不住好笑……像一只愤怒的小鸵鸟!
简之急忙在萧珪身边小声说道:“奴婢肯求萧先生,莫再
激惹殿下。无论如何,殿下对先生终究是一往情深,并无半点加害之心。”
萧珪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咸宜公主看到萧珪已经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没了担心,她的公主脾气可就爆发出来了。
她朝着萧珪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骂道:“犟牛!你这头气人的大犟牛!我要被你气死啦!”
简之生怕公主摔倒,急忙跑了过去要搀扶于她。
“你走开!”
眼睛都快要急红了的咸宜公主,气乎乎的从简之身边绕开,很快就跑到了萧珪面前。
萧珪站住了脚步,看她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心想莫非你还想跟我打一架?
咸宜公主双手把裙摆一放,抡圆了右手,一拳砸到了萧珪的胸膛上。
“犟牛!”
左手又来一拳——
“大犟牛!”
萧珪站着没动,让她打。
于是左右开弓的小拳头,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萧珪的胸膛上。
打一拳,骂一声“犟牛”。
打着打着,骂着骂着,咸宜公主放声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算安心?”
“我死了,你就真的解脱了?!”
萧珪轻叹了一声,“殿下,不是的。”
他拿出了手帕,递到了咸宜公主的面前。
“你总是把我气哭!每次都是递一个手帕过来,就算了事!”咸宜公主撇着嘴,流着泪,气乎乎的喊道。
萧珪一愣,把手帕放进了胸兜里,“我忘了,殿下自己有手帕。”
“你,你!……”咸宜公主指着萧珪,气结无语,“我真要被你气死啦!”
萧珪连忙又将手帕拿了出来,“给!”
咸宜公主气乎乎的抢过了手帕,一拧身转了身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碎碎念的低声骂咧,“笨牛,都不会抱我一下!……大笨牛!”
萧珪只当是没有听见,走到一旁,双手扶着拦杆,怔怔的看着湖面。
过了一阵,咸宜公主收拾好了仪表,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走到萧珪身边,和他一样的站着,说道:“你就打算用这一片风景,来招待驾临臣府的大唐公主么?”
“殿下恕罪,臣这就去拿些羊排过来烤食。”萧珪叉手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咸宜公主撇了撇嘴,气乎乎的瞪了萧珪的后背一眼,“哼!大犟牛!大笨牛!又犟又笨的大大大水牛!”
简之在一旁听到,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简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咸宜公主
气乎乎的骂道,“再敢如此无礼,本宫就把你扔到湖里去喂鱼!”
简之连忙拜倒在地,“奴婢该死,殿下息怒,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满肚子不爽的咸宜公主,总算是从简之这个出气筒的身上找到了一点安慰。她走到简之身边,抡起手儿在他的帽子上拍起了耳光。
“你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拍一巴掌,她就骂上一声。
简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让她打,反正也不疼。
打了一阵,咸宜公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呼,本宫舒坦了……简之,陪本宫去往岛上,等那个大笨牛过来烤肉给我们吃!”
“奴婢遵命。”简之站起身来,扶起咸宜公主的一条手臂。
咸宜公主一边朝前走去,一边颇怀担忧的说道: “简之,你说萧先生会不会趁现在,偷偷的溜出府去?”
简之说道:“殿下,奴婢觉得,萧先生智谋过人但不失君子之风,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言而无信的小人之举。”
“本宫也是如此觉得。”咸宜公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手就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朝简之一递,“呶,赏你的!”
稍后,萧珪果然提着一大包东西,朝小岛走了过来。
咸宜公主坐在木屋的屋檐下,远远的看着萧珪,脸上露出了笑容。
“简之,你说得没错,他果然回来了。”咸宜公主小声道,“你说,他以后还会不会再离开本宫?”
简之颇觉为难,小声道:“殿下,萧先生乃外柔内刚之人,极富主见。”
咸宜公主皱了皱眉头,“就是说,他当真就是一头大犟牛呗?”
“奴婢不敢……”简之连忙低头纳拜。
咸宜公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最重要的是,别让他在现在这个风头上去犯犟!”
简之犹豫一下,小声道:“殿下,我观萧先生,绝非铁石心肠之人。想反,他很重情义。”
咸宜公主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简之说道:“倘若殿下与之定下婚约,那对于萧先生来说,不就是辜负了帅灵韵么?……如果萧先生当真是一位薄情之人,他又何必苦恼?”
咸宜公主说道,“你是说,他现在的苦恼,有许多是来自于他对帅灵韵的愧疚之心?”
简之叉手而拜,“殿下英明,奴婢正是此意。”
咸宜公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我该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