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风不鸣条,雨不破土,江湖盛宴越演越烈,日日在我院中的女弟子听得轻尘散布出去的门规,渐渐少了起来。我终于真正得闲,瀛洲日日派人给我送药,如今便是毒药我也是受得了的,配合卫宸交给我的吐纳之法,倒是恢复的很快。
只是每每想到张潮的背叛便痛如心绞,恨不得一刀了解了他,甚是担心卫王府的情况。
匕首与血玉手镯一直我寸步不离身,瀛洲对于我这个凭空而来的弟子见怪不怪,大家叫我卫浔仙人也是理所当然,可这个名字我只在锦州和山海舵面前用过。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疑惑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张潮的欺骗与背叛冲向边缘,只要闭上眼我便能瞧见张潮来海边的模样。
“噗。”我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口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我用手指查下血迹看了一看是红色的。正如我初初成人形的时候一般,那时我总是觉得奇怪,人血的气味太难闻,后来受伤多了便也习惯了。再后来卫宸受伤,我强忍不适为他包扎,他总是嫌弃我,便不再使唤我了。我受伤后王府总会及时为我更衣止血。如今卫王府腹背受敌浑然不觉,或则将消息带到王府或则杀了张潮。
“诶,别动。”轻尘白灰着脸吓惨了,我回望她,她脚下一顿,又道:“我会些医术。”我讲不出话,点一点头。
轻尘双手与我合十,与我运气甚久,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我的心似乎运作起来不再那般疼痛到不敢呼吸,兀自收了掌。
“你这是心气郁结,急火攻心所致。若是不加以调养恐怕走火入魔。”轻尘半扶着我道。
“轻尘,你不必如此,比武越来越激烈,你该留着力气去对付你的对手而不是用在我身上。”
“你怎会这样想,浮屠七级重在和塔,大家为你花费这么多心力,自然盼着你好。”轻尘辩驳道。
我相信她的真心,纵然这真心是因为司奎,她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多谢你的好意。轻尘。”我打断她欲说的话:“可我是男子,终究男女有别。”
“哎呀。”轻尘站起来,红着脸拘束的说“我们行走江湖并没有如此多的讲究,我..不过是想救你。”
“我知道,司奎一日不来你便不会放弃,我很羡慕你这般旁若无人的勇敢。”近日大家都在谣传她与我的事,纵然只是流言,我却不愿意她成为第二个靖婳,心中很是亏欠。“轻尘,你听我,我与司奎虽然是同门但是素未蒙面,也许那日碰巧遇见了他,但那绝非是我的缘故。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却不能利用你的心甘情愿,把力气留好到赛场上去,堂堂正正的和司奎比试一场。他不可能再来了。”我按捺住心中的不忍,决绝的说出我的看法,宫中有多少女子比她勇敢,美丽,有手段,最后都败给了爱情。
“也许这话不称你的心意,可是你与我讲了司奎这般多的事便知道他不是寻常仙门弟子。。。”我其实还想说你大可凭借蓬莱掌门的面子向瀛洲提亲,可是却堪堪的止住了,这般话玷污了这段还未开始的爱意。“恩,轻尘,我...”
“我知道,卫浔。你不必再说下去。”轻尘眼中掬泪,我觉得自己作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会剑意江湖,做一个洒脱快活的仙人,守护这仙门。可是这一生一世一期一会一瞬令我遇见了他,我的情字里写满了他,这期许就像喝了仙露般疯狂的滋长。”轻尘像是喝醉了一般兀自说道,我知道她是醉在情字里不可自拔。“我盼了这许多年,连一幕朝夕也不能够。卫浔,我没有时间了,掌门会在比武之后宣布我的婚事。”
希望与绝望在她脸上一览无余,我望着她的眼波迷离,心中不忍:“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以何种心情守着这份情感,无助又绝望地期待着。她的喜欢原不管司奎什么事,却教我有些恨起司奎来。
“你这般一厢情愿他也是不知道的。”我说道。
“可是只有在你这儿我总觉得能离他近一些。”轻尘失神道。
我替她试了试眼泪,“那你便安心在这里待着,住下也行。我不赶你。”
“多谢。”轻尘含泪微微一笑。
轻尘的事放在我的面前,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张潮,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寿眉品项极好,我这般心境这才尝出来,倒是浪费了这茶与沏茶人的手艺。”轻尘望着我笑道。
我这才细细端详着茶来,是福州的寿眉,极难得的寿眉。
“卫浔怎的不说话?”
“有人喝了我的寿眉,说过好茶。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茶好还是沏茶的手艺好。总不过是牛饮。”我叹道,皇宫的事情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这茶再好,沏茶的人若心有杂念,自然也是沏不好的,能得一句好茶,便是对沏茶人的无边赞赏了。”
“如此说来喝茶的人也得心无旁骛才能喝出这沏茶人的心境来。”
“可不是,譬如我沏茶便是苦的。”
我担心她又陷入对司奎的情感中不能自拔,便笑道:“我这沏茶的手艺也是偷来的,不曾认真学过,恐怕喝茶的人喝的是这寿眉的名头,不是我的手艺。”
“卫浔这杯茶也是有心事的。”轻尘道:“若不是我认识你,倒是疑心你也入了情网。这般忧愁的滋味像极了爱情。”
我一时哑然,有听得她说:“今日我帮你护住了心脉,可是还要继续调养才是,若是有什么心事便不要运功,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好。”心中却忧伤极了。
“若你是女子,我定要你来做我的伴娘。”轻尘道:“若是...你可要来喝我的喜酒。”
我点点头,苦涩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