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谦恍神片刻,才拉回了神智,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不自觉便放柔了几分。
“为什么高兴?是因为今天是除夕吗?”
今天是除夕佳节,的确应该是高兴的日子。
但是,云昭却是摇头,“当然不是,除夕有什么可高兴的?对我来说,除夕也不过跟寻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罢了。”
顿了顿,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都是一个人。”
她的这句嘟囔很轻,但却还是落在了安默谦的耳里。
他心头不自觉便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涩意,还有点淡淡的疼惜。
她在人前总是一副非常强势的模样,往往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也让人觉得她强硬到不会有软弱的时候。
但越是跟她深入接触,安默谦就越是真切地发现,她的强势不过只是外在的伪装,实际上,她也不过就是个会柔软,会疲累,需要人关心的普通人。
而且,她还是个女人。
就算她一直把自己扮演成一个男人的样子,她实际上也是个女人。
安默谦开始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在前厅逗留得太久了。
若是自己早点回来,就能早点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至于只能这么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喝酒。
安默谦心中懊恼,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安慰她,她就笑着继续开口了。
“我高兴,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大仇得报了,那个男人,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一想到他会变得一无所有,我就开心,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安默谦闻言,手心微微一紧。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她跟那个男人又有什么过节?
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会有怎样的过节?
难道,他们之间存在着的,是感情上的纠葛?
安默谦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乱飘,随着他的脑补,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黑,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他紧紧地抿着唇,半晌没有开口。
云昭却是歪头看向他,神情和语气都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安默谦勉强扯了扯唇,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我为你高兴。”
云昭却是伸手指着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明明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哼,男人果然嘴里没一句实话,都是喜欢骗人的玩意儿!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默谦原本不想趁她喝醉的时候去打探她的隐私,但心中那些猜测却让他心绪烦躁,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着,整个人都躁动难安。
最后,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那个男人,是谁?”
他问出这话时,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诱哄的意味,好似生怕惊扰了醉酒的她,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套她的话。
他承认自己有点不够光明磊落,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是她的醉意不轻,也或许是,安默谦这个人在她这里是能划归到可以放心信赖之人的范畴,她并没有对他的问话警觉,而是顺势做出了回答。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席闻舟。”
这个名字,被她记了很多年,也恨了很多年。
即便现在已经知道这只是个假名字,但依旧阻挡不了她的恨。
安默谦闻言,眸子微微动了动。
这个名字,他还记得。
当初在扬州之时,他和容君回都没法说服云昭替他看病,最后是段则行顺利敲开了那扇门,最终说服了她。
而段则行敲开那扇门的筹码,便是这个名字。
他提到了这个叫席闻舟的人。
当时大家完全不知道他跟云昭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联系,现在,安默谦终于知道了。
原来她会改变主意给自己治病,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换言之,自己也相当于是受惠于那个男人了。
思及此,安默谦只觉得心头陡然一闷,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情绪。
他咬牙,再次开口。
“你很恨他?”
云昭闻言,瞬间激动了起来,原本就潮红的面色一下变得更加红了,语气也很是激愤。
“当然!他就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我恨不得吃他的肉,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剁他的骨!”
果然,是那个男人辜负了她!
提起那个男人,她依旧这般激动,甚至激动到失态,可见这个男人曾经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也足以见得,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多么刻骨铭心的故事。
只有真正的刻骨铭心,才会恨得那么深。
思及此,安默谦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焚烧,对那个叫席闻舟的男人,他既生出了深深的恨意,同时,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几分妒意。
安默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如常。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希望你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
顿了顿,他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或许,你可以看看眼前人。”
看看眼前人,或许就会发现,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默谦说出这话时,手不禁暗暗握紧几分,一颗心也倏而跳得有点快,但他却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云昭,眼底隐隐暗藏期待,期待自己能得到她的回应。
但是,云昭却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这句话,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前半段话上。
她闻言顿时更加激动起来,“伤害已经造成,怎么能轻易揭过去?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他,就是为了能亲手报仇,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那迷离的目光,此时却隐隐多了几分赤红。
她紧紧盯着安默谦,眼神锐利,像是带着一把刀子,“你也站在他那边?你也在为他说话?你们男人果然都是一伙儿的,都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说着,就伸手要来厮打他,那副架势,简直状若泼妇。
安默谦自然不会被动挨打,他急忙伸手钳住她以求自保,但是喝醉了酒的人不仅不讲道理,力气还大得很,安默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她制服。
“我没有站在他那边,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我更不希望你被仇恨挟持,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