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朝臣的嘴巴已经张成了大大的“O”字，脑中更是闪过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念头。
今日的大戏当真是一出接一出啊。
方才有人站出来指认燕王与安将军私下勾结，通敌卖国。
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呢，现在又突然有人指认齐王私开铁矿。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就是这两位王爷各展神通，互相打擂台。
这些指认，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们为了攻讦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最后，又会是谁能胜上一筹？
淳文帝的面色也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嘴唇紧抿着，一语不发。
裴俢文还待继续，“当初……”
段则远终于按捺不住，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裴俢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住嘴！你简直是满口胡言！本王何时与你这等宵小之辈有过半分瓜葛？你休要血口喷人！”
裴俢文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依旧保持着以额触地的姿势，相对于段则远的气急败坏，裴俢文则显得从容许多。
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罪民所言究竟是真是假，皇上只需要派人到丘定，将那些开采铁矿之人抓来好好审问一番，自然就知晓了。”
段则远闻言，反倒是稍稍镇定了下来，面上露出一副半分不惧的神色。
“本王行得端坐得正，对你这样的污蔑又有何可惧的？
父皇，儿臣实在冤枉！儿臣恳请父皇立马派人前往丘定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公道！
若此事当真跟儿臣有半点瓜葛，无需父皇开口，儿臣便要自请当场自刎谢罪！”
段则远说完就直接站出来，掀袍跪下，朝着淳文帝的方向咚咚磕头。
他这样子，俨然就是一副毫不心虚，无所畏惧的模样。
淳文帝望着他的眸色也不觉深了几分。
众臣鼻眼观心，心中思绪乱飞。
不过大家都很有吃瓜群众的自觉，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开口。
淳文帝依旧没有说话，裴俢文却是再次开了口。
“铁矿之事的确需要时间好好彻查，但是其他事却并不需要，因为那些事已经不算是新鲜事，而我也已经准备好了证据。”
不算是新鲜事？那是什么事？
有那脑子活络的已经很快猜到了什么，却也只敢在脑子里诧异惊讶，嘴上是半个字都不敢乱说的。
而段则远一听这话，脑中的警铃就已经飞快响了起来。
没人比段则远更清楚裴俢文这话里的意思！
他分明是要旧事重提，把此前那些事都抖出来！
而且，他还说自己有证据。
他竟然还留着证据！
想来，现在摆在父皇案前的那些东西便是他留的证据了。
段则远暗暗咬牙，心中对他简直恨到了极致。
好，好得很，裴俢文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以前在他面前表现得多好啊，结果背地里却是不声不响地留了一手！
段则远恨恨咬牙，但却也没法阻止裴俢文开口。
“我裴家已然效忠齐王多年。
当初的齐王乃是炽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主动向齐王示好的人不胜枚举，罪民为了让裴家从中脱颖，便主动向齐王献上了一个法子。
那个法子，便是在各地开设当铺，表面上，那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当铺，实际上，这却是一个隐秘的交易之所……”
裴俢文缓缓地将买官卖官之事道出。
众人听到开头时，便已经猜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毕竟，当初那桩买官卖官案，并非什么秘密，这家当铺的交易之法，也早已经为众人所知。
“齐王听了此法，觉得有利可图，这才接纳了裴家，开始重用裴家。
这些年，当铺的生意一直都是裴家在全权处理，而从当铺赚到的银子，则是全都进献给了齐王。”
段则远听着这些，面色越来越阴沉。
他想要开口辩解，但却又知道，这些都是事实，而且父皇也早已经知道这些与他有关。
他现在再辩解，落在父皇的耳中，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狡辩。
段则远强忍住了开口辩解的冲动，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父皇的身上。
此前，父皇能原谅他，现在，父皇也一定会选择原谅他！
只要父皇保他，那他就不会有事。
但大家都不是傻的，裴俢文的供述，段则远的沉默都成为了一种信号。
这件事，十有八.九，真的可能跟齐王有关！
而这桩买官卖官案还是因为那桩科举泄题案才牵扯出来的。
毕竟，这两桩案子，都是在那个当铺中进行的。
裴俢文指认买官卖官一案中齐王是幕后主使，那么，那桩科举泄题案，岂不也是与齐王脱不开干系？
当初裴家成为了这两桩案子的罪魁祸首，大家也都认为是这样。
现在看来，真正的幕后主使，竟是齐王？
思及此，众人俱是禁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不其然，裴俢文很快就提到了科举泄题案。
“当初那桩科举泄题案，真正的主使也是齐王，那位柳宏博大人，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
齐王之所以敢染指科举，也是为了开采铁矿，彼时铁矿才刚刚开采，但却遇到了问题，需要投入更多的钱银方能继续开采，齐王不想半途而废，彼时也有些急功近利，便大胆下场了。”
众人听着裴俢文的话，呼吸都放轻了，整个大殿内一片安静。
大家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些内情，淳文帝知道吗？
大家各怀心思，却都齐齐掐断，不敢深想。
不管淳文帝究竟知不知道，都不是他们能揣测的。
裴俢文再次开口，“皇上，罪民知道，罪民的父亲当初锒铛入狱必没有将齐王供述出来，这才让皇上对齐王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但他不是不想供，必然是想到了逃离在外的罪民，心中还怀抱着奢望，希望齐王能看在他没有乱说话的份儿上，能容下罪民，保全罪民的安危。
然而，齐王的确是一直在派人寻找罪民，但他却不是为了保全罪民，而是为了除掉罪民，好叫他高枕无忧！
当初皇上被他蒙蔽，而今，罪民不能让皇上继续被蒙在鼓里。
方才罪民呈上的证据虽然并不全面，但却足以证明齐王并不无辜！罪民斗胆，请皇上重查此案，如此，罪民便是万死也无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