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则行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语气如常地开口。
“但据我所查到的线索，对方还有另外一个攻讦和对付安家的把柄，这个把柄，便与燕王有关。”
安建平闻言，神色间立马就有了杀气，“与他有什么关系？”
段则行忽视他脸上的杀气，依旧语气如常。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忠臣，一个是身份正统的皇子，这两者若是暗中往来过密，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自然会觉得他们互相勾结，有不臣之心。
这个罪名不仅顺理成章，合情合理，而且还杀伤力十足，完全足以让安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安建平的脸登时黑如锅底，燕王那王八蛋果然就是祸害，跟他们安家八字犯冲！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爆了粗口。
“放他们老娘的狗屁，老子便是跟谁往来过密，都不可能会跟燕王往来过密！
只要稍微出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老子跟燕王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污蔑我跟他来往过密，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再次从未来老丈人口中听到这么明晃晃的嫌弃，段则行神色顿了顿。
他告诉自己这点子嫌弃根本算不得什么，待会儿肯定还有更大的风暴等着自己呢。
段则行自我调整了一番，然后便又语气如常。
“但对方却认为，正是因为你与燕王水火不容，在外人看来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瓜葛与往来，这才是最好的遮掩和掩护。
若是对方有意引导，让淳文帝也相信了这一点，再加上一些所谓的证据，你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安建平脸色更黑了。
“我与燕王根本没有任何私下往来，他们哪里来的所谓证据？”
这话说出来，安建平就知道自己这是说了句屁话。
对方能伪造其他证据，把脏水泼到他的身上，自然也能伪造他跟燕王有私下往来的证据，只是要看他们伪造的手法够不够高明罢了。
段则行也道：“证据这种东西，只要手段高明些，便是要伪造，也并非难事。”
安建平直接忍不住就啐了一口，“凡事跟燕王沾上边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段则行的神色再次微妙地顿了顿。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我看未必。”
安建平听出他还有未尽之意，便道，“阁下有何高见？”
段则行正色道：“依我之见，安将军不妨放下成见，与燕王合作，共同应敌。”
安建平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否认了。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跟燕王合作？”
段则行反问，“为何不可？安将军大可放下对他的成见，只就事论事。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幕后之人既然想对付燕王，那就说明燕王绝对不是他们那一伙的，那我们为何不能联合燕王反过来对付他们？”
安建平冷哼，“我若是当真跟他合作了，岂不是就坐实了与他来往过密的事实？
再说，燕王非可靠之人，我信不过他。”
后者，才是安建平直接果断拒绝这个提议的原因。
这人让他放下对燕王的成见，但他与燕王的隔阂由来已久，迄今为止燕王也没做过一件让他改观之事，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下成见？
他能做到的极限就是与燕王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搭理，至于要跟他合作，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段则行面不改色地道：“我敢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燕王的人品绝对可信，他也是绝对可靠之人，安将军尽可放心地与他合作。”
听话听音，安建平听他这话风，心中也渐渐品出了一点味来。
他眯了眯眼，“莫非，是燕王想要跟我安家合作，而你，只是燕王的说客？”
段则行神色一顿，心中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老丈人当真敏锐，这就直接识破自己的老底了。
段则行便也没有再否认，而是从善如流地点头承认了。
“没错，的确如此。”
听他承认，安建平的脸色当即就没那么好看了。
即便安建平对眼前之人印象不错，但现在牵涉到燕王，他心里便不觉多了几分疙瘩。
且他一开始便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在此事的态度上远不够坦诚，这也让安建平心中不快。
“呵，既然是他要跟我合作，那他为何不自己亲自来找我，反倒是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这就是他诚心合作的态度？”
段则行心道，他已经来了，只是暂时还不敢表明身份罢了。
若他一开始就表明身份，那他们就断然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了。
段则行老实道：“燕王知道安将军对他成见颇深，若是他亲自出面，只怕安将军不会愿意听他把前因后果一一分说，所以才派了我来探一探安将军的口风。”
安建平的眼中又是闪过一抹诧异，“你听命于燕王？你是他的下属？”
起先安建平只以为这人与燕王是身份平等的关系，毕竟此人谈吐得体，气度不凡，不像是会屈居于燕王之下的下属。
但现在，他听这话风就禁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难道这人真是燕王的下属？
难道，此前这人所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受了燕王的授意？
这个猜测和认知委实让安建平有些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
燕王哪有那样手眼通天的能耐？
然而，段则行却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我的确听命于他，实不相瞒，此前那些秘信便全是他授意传给安将军。
此次约安将军面谈，提醒安将军注意防备小人，亦是他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铺垫到这里，段则行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地给自己刷一波好感，提一提自己在未来老丈人心目中的形象了。
自己方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安建平整个人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得归功于燕王！
这怎么可能呢？
他还记得去年自己回京述职的时候，燕王还是一副讨人嫌的纨绔模样，他们两人碰面，那王八羔子还毫不客气地奚落了他一番，把他气得想直接宰了他。
前几天他们狭路相逢，那小子看起来的确是长进不少了的样子，但安建平却坚定地认为他是在装模作样，实际上本质上还是个坏胚子。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燕王当真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