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璐茜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绝对没有半丝偏帮的嫌疑。
安若竹神经粗，现在又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自然是注意不到她的异常，所以她觉得自己这番话应该拿捏得很到位，不会暴露自己。
但是，她却忽略了安默谦的敏锐程度。
安默谦原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表现，都能落入他的眼中，让他生出疑问来。
安默谦一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也只是随意试探，但没想到杭璐茜表现得反而越发明显了。
她长篇大论了一番，一方面是在为她自己解释，但那话里话外，也同样是在不动声色地帮段则行开脱，安默谦听了她的解释，非但没有相信，反而对她怀疑更甚几分。
他目光有些锐利地在杭璐茜的身上扫过，杭璐茜顿时觉得后背一紧，心中的心虚更甚。
自己明明解释得那么完美，该不会还是被识破了吧！
不然，安默谦怎么会用那么犀利的眼神盯着她？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杭璐茜的预感当真成了真！
安默谦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个问题直接又犀利，丝毫不拐弯抹角，杭璐茜立马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一下绷直了身子，飞快否认。
“没，没有啊，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但安默谦本就一直在盯着她，她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反应，都逃不过安默谦的眼睛。
她的这副模样，显然就是心里有鬼！
安默谦本以为杭璐茜是安若竹身边的真朋友，但现在看来，她对安若竹也根本不是真心的。
安默谦当即冷笑一声，“不是？若当真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这么心虚？”
杭璐茜梗着脖子，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我，我哪儿有心虚了？我才没有心虚！”
安若竹也转头望着她，眼神中带上了一抹微微的探究。
杭璐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番表现，的的确确就是心虚时才会有的反应。
安若竹的心当即狠狠沉了沉。
杭璐茜有事瞒着自己！
安若竹深深地望着她，双手也搭上了她的肩头，缓声开口，“璐茜，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杭璐茜的眼神再次微微闪烁起来，内心也正在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向安若竹坦白。
但是，安若竹却已经把她的内心活动尽数听在了耳中。
——“救命，我究竟该不该向阿竹坦白啊？”
——“不坦白的话，总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坦诚，但是坦白了的话，万一阿竹恼羞成怒，直接跟我翻脸怎么办？”
——“都怪燕王！如果不是他用花言巧语忽悠我，我也不会稀里糊涂地上了他的当，答应帮他隐瞒身份。”
——“明明燕王才是这件事的主谋，顾成钰是他最大的同谋，结果这俩人却是好端端地在扬州待着，完全避开了这一场暴风骤雨，反而让我不得不承受这一切，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安若竹听着杭璐茜这一番心里话，面上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杭璐茜还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安若竹已经冷声开口。
“你就是有事瞒着我，你实际上早就知道他就是燕王了对不对？
你明明早知道了，却故意对我隐瞒，事到如今，你还要假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真正的朋友？”
安若竹面罩寒霜，说出这番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杭璐茜原本的迟疑纠结瞬间一个激灵全都没了。
此时，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点，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及时回头，主动向安若竹坦白，那她们之间的情分或许还能挽回。
若她执意不肯坦白，依旧帮着段则行隐瞒，那她怕是就要真的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了。
根本不用犹豫，杭璐茜就有了答案。
她忙不迭地道：“对，对不起，阿竹，我，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的，我，我会这么做，其实是有苦衷的！”
安默谦冷笑一声，“这么说，杭小姐果然是早就知道了燕王的身份？”
杭璐茜这下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她面色涨红，语气也磕磕巴巴的，“其实也，也不是很早，我也是在来江南的船上才知道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此时的安默谦整个人都褪去了此前的温润如玉，周身都似是带上了一股不近人情的尖锐。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都比阿竹先知道这件事，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改变不了你对阿竹刻意隐瞒的事实！”
“我……”
安若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情绪，再开口时，她的情绪已经平静理智许多。
“璐茜，你对我隐瞒了这件事，我没有立场怪你，因为我自己也曾对你隐瞒过我和他的关系。
现在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我只想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除了他的身份，他究竟还对我隐瞒了多少事情？
我不想自己到要去跟他对质的时候依旧稀里糊涂，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安若竹没有对她冷声质问，也没有像安默谦那样态度不善，反而堪称平和。
但她越是平和，杭璐茜的心中就越不是滋味。
这件事对她的震撼和打击，绝对远超自己的想象。
事到如今，自己再隐瞒，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非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越发加重她心里的疙瘩，让她对这件事生出芥蒂来。
杭璐茜抓住安若竹的手，一脸真诚和急切地道：“阿竹，你不要生气，我全都告诉你，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有半个字的隐瞒！”
安若竹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她知道，杭璐茜对自己是真的感到愧疚自责，她现在要向自己坦白的心意，也是真诚的，并非做戏。
归根结底，这件事的真正罪魁祸首也是段则行，自己就算要怪，也该怪段则行，而不是杭璐茜。
她不想让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肆意责怪和迁怒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