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愤怒大吼。
“对，朝廷不公，我们难道就不能讨要一个说法吗？”
“科举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我们以为，只要我们埋头苦读，就能有出头之日。
但是现在，便是连这条路，也被那些蛀虫染指，我们便是再怎么埋头苦读，又怎能抵得过那些滔天权势？”
众人纷纷大吼，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激愤。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气愤与不甘，还带着一股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决然。
他们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会让自己成为这些权贵眼中的眼中钉，甚至可能会连身上现有的功名都会被夺去。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被心中的热血所操控，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大无畏的勇士，他们勇敢地站出来，才是对自己未来给出的一个交代。
若是他们像是缩头乌龟似的龟缩不出，连自己的权益都不敢争取，那才是孬种。
面对一众气愤难当，几乎瞬间炸锅的学子，一众官员们都急得满头满脸是汗，后背上更是直接被冷汗打湿了。
这种话都敢说，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妄为，一个个都不要命了啊。
扬州知府青着脸，正要站出来开口呵止，却被段则行抬手拦住了。
他面不改色，目光平和，“那你们意欲如何？”
那名最开始站出来说话的青衣学子再次开口，语气慷慨激昂。
“我们想要一个绝对的公平！”
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吼，其他学子们也都纷纷跟着大喊着附和。
“对，我们要一个绝对的公平！”
“我们要公平！”
众人语气激昂，神色激动，只朝着段则行大吼和宣泄。
这么多人大喊的声音，像是一阵阵激荡的浪潮，几乎要将段则行一行彻底淹没。
这时候，扬州知府便是想要开口呵止，凭他的小嗓门，也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
段则行气沉丹田，开口的声音雄浑而有力，竟是直接就将众人的声音压了过去。
“诸位觉得，何为绝对的公平？”
众人闻言，倒是一时被问住，无人能立马给出个回答来。
段则行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缓声道：“考试出题者是人，批阅者也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会有偏颇和立场，那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不论朝廷委派谁来出题，谁来阅卷，你们都可以挑出问题和不满来。
哪怕出题之人从你们一众学子中挑选，你们就能信服这是绝对的公平吗？”
段则行的逻辑再次把众人给问住了。
大家觉得，段则行说的话是歪理，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能够反驳的话来，不少人甚至被他带偏，都开始自我怀疑起来，这世上，当真有绝对的公平吗？
这时候，又有人不满地叫嚷起来。
“呵，若非朝廷有那样的先例在，又如何会失信于我们，让我们怀疑？”
“这世上就算没有绝对的公平，但至少要保证基本的公正，科举这般神圣庄严之事，竟让那些尸位素餐的朝廷蛀虫染指，发生泄题这样的丑事，这岂非是彻底寒了我们这些普通出身的寒门学子的心？”
“对！朝廷若是连这基本的公正都做不到，我们这科举，又还有什么继续考下去的必要？”
段则行朝人群中激愤喊话的书生多看了两眼。
方才段则行就注意到了，那几人也表现得甚是活跃，大有一种刻意煽动之嫌。
兴许是自己误会了，但段则行还是多看了他们两眼，将他们的样貌都暗暗记在心中，过后再派人好好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段则行再次开口，声音浑厚，直接盖过了众人的喧闹，一下就把场面给镇住了。
“现在事情已然如此，本王是真心实意来与诸位解决问题，相信诸位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解决问题。
依诸位之见，本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重新相信朝廷？”
段则行的神色语气都很是诚恳，一副当真是在虚心求教的模样。
众书生们面上都露出几分迟疑与不信任，这位燕王当真会这么好说话？
他该不会是先礼后兵，想先用怀柔之法把他们安抚住，过后再找由头好好算账吧？
众人交头接耳，都纷纷猜测起来。
大家都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人率先开口，语气更是十分不客气。
“这是朝廷该想的问题！”
“对，朝廷犯了错，就该自己想办法弥补，现在燕王殿下对此毫无章程，可见朝廷对此事也并没有多么上心在意。”
三两句话，一下又把众人的怒火挑起来了。
段则行朝那几名说话的学子方向看去，果然又是那几人。
段则行眼神微动，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看来，那几个学子并不单纯。
他们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但他们隐匿在人群中，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跳出来，成功地挑起众学子的怒火，让原本稍稍有所好转的局势重新变得难以控制。
他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煽动。
面对众人激愤的讨伐，段则行依旧神色淡定，不骄不躁。
“谁说朝廷没有上心在意？本王亲自来了，代表着的就是皇上的脸面，就是皇上对诸位学子的关心与爱护。
难道，本王这个唯一的嫡出王爷的脸面还不够大？
你们是一定要皇上亲自来到诸位面前，向诸位低头道歉，你们才觉得朝廷对你们是真正的上心在意？”
段则行的这话说出来可没人敢接。
他们敢这么闹，仗着的也不过是法不责众，且读书人有着天然的群体，皇上不敢真的将他们怎么样。
但是，谁要是敢直接站出来直接要求皇上来向他们低头道歉，这简直就是站出来当出头鸟，简直是不要命了。
便是方才一直在煽动众人情绪的几名学子们，这次也不敢再跳出来说什么了。
段则行继续开口，却表现出了一副很是亲厚，推心置腹的模样。
“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有不满，此前那桩科举泄题案，便是本王也觉得很是荒唐，父皇更是震怒不已，已然下令将那罪魁祸首处死。
那罪魁祸首死了，诸位心中却依旧有疑虑，本王很是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