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则行和容君回看着安若竹下跪,心中也升起一股心疼与不忍。
但听了她和安默谦的话之后,两人都没有开口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阻拦,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安若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不让她试一试,她不会死心。
安若竹朝着院门的方向重重磕头,语气更加诚恳地向鬼斧神医陈述自己的请求,只希望鬼斧神医能看到她的诚意。
哪怕他就只为三哥诊一次脉也行。
然而,安若竹把各种话都说尽了,额上更是直接磕出了血印子,那扇院门依旧牢牢紧闭着,就好像里面空无一人似的。
安默谦终于看不下去,直接伸手,强硬地把安若竹拉了起来。
“阿竹,算了。”
安若竹不肯罢休,但安默谦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牢牢地将她钳制着,再也不许她弯下自己的膝盖。
安默谦的眸光沉沉,“你心疼我,我也会心疼你。你为了我这样,我会愧疚。”
一句话,让安若竹哑然,原本还想坚持的动作,硬生生地就止住了。
她在三哥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心疼。
即便安若竹对此并不在意,但是这一切落在安默谦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为了自己这样毫无尊严地去求别人。
如果说方才安若竹的坚持是她的决心,是她的不愿放弃,是她对自己亲哥哥的真切关怀,安默谦可以不去阻拦。
但她已经尝试过了,安默谦就不能再这么理所当然地让她继续去做这些。
这一切,都是没用的。
安若竹的心中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整个心头都萦绕着一股沉甸甸的阴霾。
之前没有找到鬼斧神医之时,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现在,鬼斧神医找到了,她却又不得不经历那种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的落差。
既然如此,她倒是宁愿一开始就没有升起过希望。
安若竹用力地抿了抿唇,难过地开口,“可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在眼前破灭。
安默谦的心中也升起一股酸涩,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治愈,有机会变成正常人?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学会了看淡。
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越是去纠结,越是去在意,反倒越是会为之折磨。
安默谦摸了摸安若竹的脑袋,温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不必强求太过。”
安若竹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下就热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时候,另外一道声音自他们的身后传来。
“让我试试。”
是段则行。
他没有一开始就贸然出头,是不想太惹眼了。
但是看到安若竹方才都已经下跪磕头了,现在更是难过得红了眼眶,段则行就有些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方才就不应该迟疑。
若是一开始他就直接站了出来,安若竹就不用跪下磕头,现在也不用这般伤心难过。
段则行刻意改变了些许声线,加上面具的阻拦,让他的声音听起来较之往常更加低沉醇厚了几分。
安若竹望着他,眼中依旧带着残存的失落情绪,现在望着他,还多了一抹惊讶。
安默谦看向段则行,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人。
这个人的身形,给他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
那双眼睛亦是如此。
因为自小身体不好,安默谦没法像两位兄长似的又跑又跳,所以,他就养成了喜欢观察的习惯。
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观察力和敏锐性已经逐渐培养了出来。
虽然安默谦看不到这个人长什么样,但只这一眼他就能确定,这个人,他此前一定见过,并且认识。
但是,他会是谁呢?
安默谦一边盯着他,一边暗暗凝眉思索。
段则行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安默谦的打量和观察,那样的观察十分具有穿透力,让段则行背脊微微挺直,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被人一眼洞穿了的感觉。
他暗暗定了定神,姿态从容地走了出来。
小场面,不慌。
安默谦开了口,“这位是?”
顾成钰当即站出来为他介绍,“他是我的贴身护卫,名唤温逐言。”
段则行朝安默谦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安默谦暗暗在心中琢磨着这个名字,很陌生,他能确定自己此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但这个人却是给他一种十分强烈的熟悉感。
这种陌生感和熟悉感都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显得有些割裂与违和。
安默谦收起了自己心中那抹狐疑,转而问,“不知这位温侍卫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段则行顶着有可能会被识破的压力,勇敢地与安默谦对视,“具体法子不便与诸位细说,但若是诸位信得过,不妨让我试一试。”
容君回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段则行的身上,同样带着探寻与打量。
一时之间,他们都没说话。
顾成钰赶忙开口为段则行递台阶,“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那不如就让我这侍卫来试试,若失败了,对大家没什么损失,若是成功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安若竹也跟着点头附和,“我也赞同。”
对于这件事,她一直都心怀期望,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肯轻言放弃。
既然现在段则行要主动试一试,为什么要拒绝?
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
虽然毫无道理,但是,安若竹却是下意识地对段则行燃起了希望。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以前是不是跟鬼斧神医有交情?
安若竹的这个希冀和猜测,虽然没有完全正确,但也算是跟正确答案擦边了。
安默谦也想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究竟有什么好办法,他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容君回心中对段则行固然有几分芥蒂,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没有立场,没有理由反对。
杭璐茜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件事不一定需要她表态,但她还是十分积极主动地站出来表示了赞同。
她的心情,几乎跟安若竹一样迫切。
同时,她的好奇心也早已经被高高吊起,她非常非常想知道,段则行究竟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