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财说到最后，恨不得直接指天发誓了。
吴天佑久久回不过神来。
钱有财方才说的一番话可谓是信息量巨大。
那个当铺的确不是什么正经当铺，这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什么人会平白给别人送钱？而且，送钱的人还络绎不绝，难不成那些人是钱多得花不完？
当然不是。
这种情况，显然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存在着金钱与利益的交换。
这位裕恒享当铺的东家，不仅身份非同一般，胆子也同样大得出奇。
他以为这次考题买卖只是初犯，现在看来，是他天真了。
这位神秘的东家，显然是惯犯啊！
吴天佑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既紧张又激动的情绪。
这个案子，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大。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挖出谁来。
若是挖出了一个他不敢动的人，该怎么办？
那到时候，他就别想升官，怕是什么时候被人摘了脑袋都不知道。
可是，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这件事已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捅出来了，他现在真的打了退堂鼓，岂不是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吴天佑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了，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了。
不管如何，他只能闷头朝前冲！
如此，才能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官服！
缓过神来，吴天佑再次开口。
“那除了他主动到当铺找你，平日里你若是遇到急事，要到哪里去找他？”
就比如今晚这样的大事。
这钱有财突然被那么多秀才找上门讨要说法，他难道会不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东家回禀情况？
钱有财果然报出了一个地名。
“小的今晚的确是派人去给东家传信了，但是，却是没有找到东家人。”
吴天佑当即又派了个小吏，到这个地方去走一趟，查一查究竟是谁的地盘，遇到可疑之人就立马带回来。
不过，这件事现在闹得这么大，那位东家定然是早早听到了风声，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但不管如何，都要先派人去核查一番，万一真的有收获呢？
紧接着，吴天佑又派出了另外一拨人，他们的目标，却是裕恒享当铺。
既然这间当铺不是什么正经当铺，那他自然就有查抄的权利，说不定从当铺里也能查抄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
安排好了这一切，吴天佑又转而问起了有关这次考题买卖之事。
钱有财的回答也只是丰富了这整个买卖过程的细节，但是关于关键的讯息，譬如考题是怎么弄来的，他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就是一个帮忙接洽的工具人罢了。
钱有财还透露出了另外一个讯息。
“小的觉得，我们东家，实际上不是我们真正的东家，他或许也只是一个跑腿的，要么，就是有两个东家。”
吴天佑的眉峰微动。
“何出此言？”
钱有财就把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因为买卖考题这件事，我们东家此前就不知情，小的以为他知情，但他却是来查账，发现账面上突然多出来的银子之后，问起小的这笔银子的来路，他这才从小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当时东家的反应很失态，甚至失手打碎了一个杯盏。”
吴天佑若有所思。
钱有财为了能尽量减轻自己的罪名，现在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又主动道：“后来，账面上的这笔巨款就被全部取走了，对方是拿了东家的信物来取走的，一切流程也都对得上。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东家并不知道此事，他发现银子被取走的时候，心情看起来也很不好，小的还以为自己是被人骗了，还一度很是惊慌。
没想到，东家倒是反过来安抚了一番小的，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小的猜，那笔银子就是被另外一个东家取走了，两位东家之间，兴许已经出现了分歧。”
钱有财将一切和盘托出。
堂上的考生们听罢，面色又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难怪他们提出要退银子，这管事的态度这般闪烁其词，还一副心虚的模样。
原来，他们的银子早就被从账面上支走了！
若是他们的银子没被支走，他们兴许早就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退回来的银子，然后离开了当铺，现在就不会被抓到这里了。
他们心中一阵恼恨不已。
但是，再大的恼恨，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现在，这当铺就算是能把他们的银子退回来，一切也回不到原来了！
吴天佑听了钱有财的供述，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没有说谎。
吴天佑又问，“那你此前有见过另外一位东家吗？”
钱有财摇头，“没有，那位从来没出现过，甚至以前小的一直都没有生出过那样的猜测，就是发生了这件事，小的才生出了猜测。”
吴天佑思索了一番，心中更加倾向于一个猜测，那就是钱有财口中的东家，实际上也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大人物。
而这一切，全都是那位大人物在主导。
这件事看起来思路已经很清晰了，但真正缺失的，恰是最要紧的那部分讯息。
看起来他好像什么都查清楚了，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查到。
吴天佑又把当铺里的其他人都审问了一番，他们都老实巴交，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吴天佑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里面其实有两个段则远的人，这两人也是小人物，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段则远，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盯着当铺里的其他人，随时向上峰汇报。
真正知道段则远身份的人，是那个去给段则远报信的人。
但那人因为去齐王府报信，恰好离开了当铺，没有被官兵抓住。
如果那人被抓住了，他只怕也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若是不说，还能因为不是主犯而被从轻发落。
若是说了，那段则远第一个就会想办法弄死他。
审问了所有可以审的人，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现在，就只等着那些派出去的官兵能带回收获了。
原本，吴天佑是不抱希望的，但没想到，他的手下竟然真的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