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钰作为京中有名的纨绔,对于花朝节这样的大日子自然是一定会来凑热闹的。
旁人要定到环境视野俱佳的包厢很难,但对于顾成钰来说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这一条街好几个铺子都是他和段则行合资开的。
那旺福楼便是其中之一。
顾成钰要去旺福楼,因为那里的视野最好,是最佳的观战之地,但却被段则行拦住了。
“去如意楼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旺福楼预留的那间包厢已经被他当做人情腾给安家了。
段则行轻描淡写,“那间包厢有人了。”
顾成钰闻言,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顾成钰顿时更加来劲儿了。
“是谁?”
他有一个猜测,这事定然与他待会儿要跟自己说的事有关。
“待会儿再说。”
顾成钰心里那个急啊,简直恨不得直接动手撬开他的嘴。
一到了包厢,顾成钰就急不可耐地想追问,段则行却朝他递了个眼色。
作为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人,他的任何一个眼神顾成钰都看得懂。
顾成钰当即就对自己的手下吩咐,把昭明昭天昭亮三兄弟带到隔壁包厢好好休息,好酒好菜招待上,可千万不能怠慢了去。
三人起先还不肯走,执意要留下,顾成钰的手下面不改色地瞎说,称自家世子与人用膳的时候都不喜欢旁边有下人守着,一番连哄带劝,段则行也开了口,这才把三人支开了。
人一走,顾成钰当即就道:“怎么回事?那三人不是你的人?怎么反倒像是在监视你似的。”
段则行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丰神俊逸的面容。
他语气平和,脸上反倒是带上了两分笑。
“不是监视,他们是在保护我。”
跟那三兄弟相处的时间久了,段则行自然也能认得清人心。
一开始他们彼此间都是彼此防备与试探,但慢慢的,他们之间倒越来越像真正的主仆了。
段则行笑看他,“你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他们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顾成钰:???
“老子明明一脸正气,哪里不像好人了?”
段则行:“求你别侮辱一脸正气这个词了。”
顾成钰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满脸凶神恶煞,“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段则行:“还想不想听我讲正事了?”
顾成钰立马就把拳头放下,那满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也随之一收,整个人像是一只憨狗似的,忙不迭地点头。
“想,当然想。别墨迹了,快说。”
段则行这才收起了跟他玩笑的心思,将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尽数道来,只隐瞒了自己做的那些梦。
段则行之所以会把这一切告诉顾成钰,因为他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他都能为自己两肋插刀。
段则行之后的行事,也需要他的帮忙。
更主要的是,顾成钰在梦中的下场也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段则行要让他也改变结局,很多事就不能瞒着他。
这些内情段则行没有一股脑地告诉他,因为说了只怕反而会让顾成钰冲动行事,那样更会给他带来危险。
段则行只把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但饶是如此,这些事情也已经足以让顾成钰惊得目瞪口呆。
顾成钰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些庞大的信息量,最后不敢置信地问,“你,你竟然不要脸地装失忆?还厚脸皮地当人家哥哥?”
这件事让顾成钰太过意外,是以,连段则行曾经遭遇刺杀险些丧命这样的事都被顾成钰直接忽略掉了。
这时他也终于想起刚刚他觉得有些眼熟的那个姑娘是谁,那不就是安大小姐,安若竹嘛!
难怪这小子一个劲地给自己打手势,不让自己当众拆穿他的身份。
段则行:……
这好好的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儿呢?
段则行一脸义正言辞地纠正他,“是她自己先喊我哥哥,我那都是顺势而为罢了,至于装失忆,那只是迫不得已!”
他才没有不要脸,更没有厚脸皮!
顾成钰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最后,面上露出了几分揶揄。
“也是,安家那位姑娘若是知道自己救的人是你,定然转头就要给你再补一刀,你当然得装失忆了。”
段则行:……
“不会说话就闭嘴!”
顾成钰见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脸上笑意反而更浓了。
“哟,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段则行冷着脸,强自忍耐,但顾成钰却是没完没了起来了。
“阿行,你就打算这么一直骗下去?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啊,纸包不住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在京城可是大红人,迟早有一天要被人认出来,你就没想过后果?
人家好心好意地救你,把你当成亲哥哥一般好吃好喝尽心尽力地养着,结果你竟然是他们家的死对头,你还把人家骗得团团转。
啧啧啧,我要是安姑娘,我怕是亲手宰了你的心都有了。”
实话总是不怎么中听,段则行闻言,额角青筋禁不住猛地跳了几下。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他现在哪里还有回头路?
难不成他要现在恢复记忆?那等待他的就是直接被扫地出门,和安若竹的直接绝交。
这当然万万不行!
一开始他想方设法留在安若竹身边是为了寻求庇护,现在他其实完全可以离开,但他却并不想走。
他不可能装失忆一辈子,但也绝不是现在就恢复记忆。
至少,他得等到安若竹对他的印象好转的时候,不会一提到燕王就是满脸厌恶,避之不及。
那时候再让安若竹知道自己是燕王,她才不会直接就跟他断交了。
听了顾成钰的话,段则行有些心浮气躁。
“我失忆了,就算她发现我就是燕王又怎么样,谁会追究一个失忆的人?”
段则行这话是在回答顾成钰,也是在宽慰自己。
就算有一天他的身份瞒不住了,他只要不让她知道自己没失忆,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作为一个失忆的病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燕王啊,所以,当然也就不存在故意欺瞒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