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自己就承认在靳馥玉的事情上自己不是全然无辜的!
信口开河撞上靳元灵,到底还是得说真话,叶擎苍不愿意去想这家伙主动在靳元灵身前保持诚实,只当是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她的双眼所以选择交代,但他那前后的反差足够彰显出这就是一个扭曲变态不靠谱的家伙!
靳元白把托盘里的茶杯挨个儿放了一遍,冷着张脸站回到千叶身侧,靠着她的椅子扫视这圈人。
卓鸣摊了摊手:“虽然我也真没做什么,连因果都算不到我头上,但毕竟我在你们所谓的灾难里确实拥有名姓,众口铄金都能将我按在耻辱柱上,而阴差阳错的这种事,正是我没理由推脱的,所以我就决定向您忏悔,并且赔罪。”
他转头面对着千叶,弯弯笑的眉眼流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您做赔罪礼。”
叶擎苍听来觉得他所说的话句句都是讽刺,听到他说有礼物要送的时候却控制不住拧起了眉头,连靳元白与凌晖都是好奇的神色。
但下一句就叫靳元白暴跳如雷,叶擎苍目露杀气:“我能摸您的手吗?”
卓鸣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询问有什么唐突之处,就像是说了再普通不过的话,也不在意其余人是什么态度,两只眼睛牢牢地锁定千叶。
千叶显然也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才把按着书脊的手抬起来,将书合上,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卓鸣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几乎是在那手探出的那一秒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自若地走上前,单跪下一条腿,这才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此刻那张娃娃脸上并没有附带笑意,他的神情甚至是严肃且凝重的,并无一丝一毫的亵渎甚至两只交握的手也是一触即分,千叶原本平和的视线在触碰的那瞬间却是陡然变化,瞳眸都情不自禁变大,显然是震惊之至。
在场其余三人一时都生出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奇怪她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这件东西,足够给您赔罪吗?”卓鸣抬头仰望着她,眼神虔诚之至。
连绵的战争会孕生杀伐的恶气,它弥漫在天地间,一点点积聚,世界净化它的能力远远抵不过它产生的速度,近代以来大规模战争消失,但是激增的人口又使人心的污秽成蚀,难以消散,人口越多,恶蚀便凝集得更多,最终超过了恶灵脉吸纳恶气的限度,九渊的动荡并不独是征兆,这天地在千百年后又生出异兽也是其一,不独独那一只掠走靳馥玉的阴魁。
卓鸣就见过一只,或者准确来说,他自己就是。
那只自虚妄中诞生的异兽盘踞在他心头,应当是在婴孩时期就被寄生,不知为何,异兽没有吞噬掉他,反倒被他吞噬了一部分,以至于两者的灵魂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畸态,卓鸣的天资极好,得益于异兽的那些能力又为他增添了不少助力千叶的读心术是轮回给的技能,而他的双眼却天生看破虚妄,一定程度上也具备读心的能力,应该也是不能自控的,所以他虽然不孤僻,极力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但没有朋友,习惯性远离别人。
他平时收得太好,以至于虽说如此特殊,千叶愣是没觉察到他身上的异样。
她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窥探一遍的,在本家修习的那一波人她连见都没见全,若非窥到这是个痴汉,连这点关注都不会投给他,毕竟在这个世界,妖魔鬼怪皆有,玄门对魂魄的造诣极深,千叶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的,也就没怎么借助技能,更多的是望气观命,普通人她哪会这么费心思,于是就算读不到他的心,也只以为是他天分高。
然后猛然间意识到,这种影响应该是相互的,他的读心其实是从虚妄中窥到的信息,但在她身上,他没法窥探她的心声,相对于他,她是与众不同的,所以这个扭曲的家伙为何会对自己执念至此。
千叶方才触碰到他的时候,能感应到他身上绵延不绝的力量,他每一寸血肉都在向内发散着一种焦灼的气息,因为是向内的,所以并不容易觉察,只有肌肤相贴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顺着血肉流出来,它具备很强的侵蚀能力,是一种恶气!
她忽然想明白,靳馥玉自曝血脉引燃了灵脉,她还活着并不是因为此举杀死了阴魁,而是因为重伤的阴魁已为卓鸣所吞噬某种程度上说来,靳馥玉还倒欠他半条命。
只是以恶气与负面情绪为食的阴魁不是那么容易吞下的,就算他本质上是异兽寄居的实体也一样,他必须排除那些不能吸收的东西,所以他的身体就像是一根巨大的蜡烛,不停燃烧着异物,由于阴魁本身不是实体,要阻止它随恶气一起流逝,躯壳就变成一个密缝的皮囊,包裹着蜡烛向内燃烧。
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吧。
短短的触碰,已经叫她了解了不少信息,老实说她还挺想知道的,完全吞掉阴魁之后,他会不会也具备穿梭于影子与噩梦的能力。
千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饶是她都情不自禁感慨:“以身为烛……你胆子够大。”
但卓鸣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显然她能理解对于他来说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脸上又浮现出了习惯性的笑容:“能为您派上用场,这就足够了。”
他又问:“所以我能留在您身边吗?”
千叶停顿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连靳元白都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意思,她竟然要就这么留下卓鸣他差一点就质疑出声了,想想还是忍住,打算私下再谈。
“我累了,散了吧。”她扶了扶自己的额,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又对着叶擎苍微微一笑,“擎苍明日再来见我。”
叶擎苍本以为即便自己没有参与过东城的大灾难,凭借自己的记忆也足够他抢占先机。
但从靳馥玉出事之后至今,所有的发展都是他不熟悉的路数!
他知道靳家花了不少代价阻遏灾难,靳元灵二十年后首次现世就令玄门震惊,却不知是她一力破除海啸;他知道卓鸣在后来一直没再出现,却不知他用了什么方式,竟然能在靳家人做了如此恶劣之事后,仍能得到她的允许,跟随在她身边……
他借以依赖的记忆其实并不能给他多少帮助,因为这个世界太过广大,也拥有太多的秘密,他所知道的很可能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貌,也可能只是道听途说,并非真相,认清到这一点时,骤然带给他一种莫大的恐慌,就像是眼睁睁看到自己就算重生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无力地再一次重复神州的浩劫降临。
比如说这次与靳元灵的见面,就极其出乎意料,叶擎苍若甘心做一个路人甲,将这段略过去就好,他将来还有无数种可能叫靳元灵刮目相看,但他怎甘只是作壁上观,他好歹在靳元灵面前有了名姓,恨不得她将所有的注意都投注到自己身上!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满门心思都在想明日再见到她,他该怎么表现。
叶擎苍不知道,他已经占据了千叶所有的思维。
她闭目思索,先将卓鸣身上的谜团尽数解析了一遍,还不确定的先按下,决定带他回瀚云城之后再好好研究,反正这家伙显然已经将她当做某种心灵寄托,从痴汉上升到了不知道哪一种变态,估计她做什么他都会欣然接受。
于是暂且满足了对卓鸣的困惑之后,她就开始猜测叶擎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觉得这家伙不是夺舍就是重生,不过玄门那么多高人,来来去去没人看出他身上的问题,说明其中一定存在某种异样。
现在这个奇幻图景,妖魔鬼怪是最世界观中最基本的呈现形式之一,因此玄门对魂魄还是很熟悉的,对于命理的观测更是登峰造极,叶擎苍又不是她这种二十年不出门的人,在外人眼中做什么都新鲜,他出现这样的改变,却无人能看得出来,说明重生的可能更大?
由于他确实就是他,就算人格发生微妙的改变,外人也只当是成长,而不会异心他的灵魂有问题?
鉴于同一条时间线上的灵魂是不可能共存的,按这样说来的话,也就是说未来的他应该直接取代了过去的自己千叶一下子就想起了叶家所谓的“贪狼”。
对照一下好像确实符合哦,所以贪狼出世根本不是新生儿降世,而是他重生回到过去!
重生使命格改变,所以就合上了“贪狼命”,他的重生扰乱了命运的长河,使天地出现了一定的异象,所以才有了那所谓的“地运不祥、天裂丹霞”……千叶又将叶家那则命书回忆了一番,很快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恍然。
有意思,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重生这种事到底怎么才能发生的?
千叶怎么想都想不通,她不知道任何一种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轮回大概也绝不赞成有这样的事发生,再者世界图景难道不是固化的吗,怎么有人能够逆着时间与命运的长河往回走?
这真不是某种疏漏吗?
她最好奇的是,促成叶擎苍重生这件事,是否存在自己的手笔?
千叶放空自己的思维,在冥想状态停留了片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倘若九渊灭世,天地间不但灵气会彻底散失,而且超过世界吸收限度之外的恶气会将大部分人都灭杀,这样才能使清浊之气重新达到一定的平衡,但那不用想就知道是一种何等残酷的未来所以,叶擎苍的回归会不会是天道所做的努力?
这个世界想要挽回完全性降阶的命运,所以将叶擎苍送回到过去做相应的尝试?
不不不,这也不对啊,至少叶擎苍对她的态度太成问题了,他显然爱她爱到不能自拔,那样的眼神,她看一眼就知道,就算为她去死他也愿意,她们之间不可能是敌对关系,她怎么看都觉得送这么个人重生是自己才会干出来的事!
如果她掌握了这么一种方式可以钻漏洞回到过去,她绝对会用一用试试看的,毕竟重生者如果到了自己面前,她绝对能够觉察到端倪,这样就能知道一条未来走出的道路了,因此她觉得,这会不会是未来的她给自己的某种提示?
想到这里,千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她再度闭上眼睛梳理从叶擎苍身上得到的信息,抛开那些繁琐的即时浅层意识,开始挖掘他内心深处执念至深的事物……
“沧顶天宫”?“三年”?怎么还有“端璞”?
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一直在警惕着某种可怕的事物到来,那种事物大概跟沧顶天宫有关?
天宫在丹扬,是九渊之一,唔,也就是说,三年后很有可能天宫会出事,所以他急着在那之前阻止什么?
可是又关端璞什么事?丹扬跟端璞扯不上干系啊?
不,有大灾大难就有端璞,这就是他践行的道,没准到时候他在丹扬做了什么,以至于叫重生者都念念不忘呢。
千叶的指尖一下下敲着榻沿,发出沉闷又规律的敲击声。
真有意思啊,她得跟叶擎苍多接触接触了。
次日,还没见叶擎苍之前,元白端着早餐过来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她的视野。
昨天拿自己乏累打发掉这家伙,某人虽然也乖乖走开了,但显然一晚上没睡好,大清早跑过来,也不问,就这么幽幽然盯着她,妄图她良心忽然发现给他个解答。
千叶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告诉他:“别把卓鸣当人看,把他当成一只人形异兽。”
在靳元白震惊的眼神中,她施施然道:“我现在还不确定,回瀚云城研究了之后才能告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要做什么就由着,不会有什么麻烦。”
停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叶擎苍,他手上有个东西比较有意思,我想你去搀和一脚。”
跟我有关??靳元白一头雾水。
千叶还是在老地方见叶擎苍。
她把助力他的平台当做见面礼,解决他平台难以铺展的燃眉之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打算亲自与凌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去,玄门会有大批次的前辈坐不住,即将上门来见她,元白必须前去作接待,将叶擎苍也推出去,顺便提一句他的平台,有她做后盾,叶擎苍必然会抓住这种难得的机会,久而久之,他的平台自然而然就绕不开元白,他又不是个蠢货,不需要她提出,他自然会将靳元白拉下水与之合伙,完美。
她将允诺他观摩靳家所有的术作为他救了靳馥玉的谢礼,任是谁都只能对叶擎苍羡慕嫉妒恨,将它视为靳家家主的提携与看重,他要观摩秘术必定要去瀚云城吧,她便可以就近观察他,还是完美。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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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9 章 枷锁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