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菊、王福海、王星大喇喇的立在院子里,还不让罗老太去关门,句句都是什么:
“让你们陆河村的人都来看看,你们家发达了就不认我家阿星和蕙蕙的亲事了...”
“亏得我们实诚,还惦念着亲戚之情,哪成想你们竟是毫不顾忌我们这些娘家人的想法...”
又来了...
陆蕙咬着后槽牙,气的手都要抖了起来。
真是当他们家好欺负还是咋的?上次来道歉还当做他们是改过自新了,现在看来,狗怎么可能改的了吃屎呢!
陆蕙气呼呼的带着杏子站到了王福海的面前,恶狠狠地道:“你们可当个人吧!”
陆蕙是个晚辈,今儿要说的又是亲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掺和太多,而且还有这么多村民看着,所以罗老太把一脸怒气的孙女拉到自己边上,悄声说:
“你只管看着,别多说话,奶和你爹娘不会便宜了那一家子人的。”
陆蕙点点头,没有说话,却始终瞪着还在朝她抛媚眼的王星,忍着想呕的心情跟杏子一起站到了罗老太的身后。
何菊侧身拦在院门前,一副要让门口所有人看热闹的心态。
他们摸着黑出的门,就是挑着大清早村民都还没下地的时候来的,目的无非就是闹起来,最好收不了场才好。
何菊端的是一副受害人的神态,一边拿着帕子压眼角一边拙劣的哭诉:
“我家阿星和蕙蕙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不能自己富裕了,就不想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我家阿星喜欢蕙蕙,为了她推了多少外面来说亲的媒婆,可到你们这儿了,竟是不认这门亲事!”
王福海也跟着说:“老三啊,秀兰啊,做人可得厚道,当初这俩孩子的亲事也是你们亲口定下的,如今反悔也太不厚道了吧!”
陆蕙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打着以前定过亲的幌子来她家闹事呢。
依照王秀兰对娘家人的态度,怎么可能跟他们家定亲,这肯定是自说自话,想在村里人面前博个同情。
到时候把她的名声搞臭了,陆家成了不守信用之人,为了息事宁人,只能把她嫁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家子算盘打得真的很不错。
罗老太气的胸口此起彼伏,喉咙里喘着粗气,抖着手指向王福海怒斥道:
“姓王的,念你是我家秀兰的亲哥哥,一直给你留着情面,前儿你才求了我家老三夫妻俩去你小王村喝满月酒,今儿就信口雌黄的来瞎咧咧,你这脸可比天变得还要快!
我家蕙蕙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定没定亲我这个当奶奶的不知道吗?
你在这瞎说八道,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你抹黑我家蕙丫头,安的什么心,我们都清楚,我家还是那句话,就是不嫁也断不会把孩子嫁你们家去!”
王福海一向知道罗老太厉害,但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利索,但他们家可是做了准备来的,才不怕这老虔婆!
要不是前儿收到那一筐子满月礼,他们还没想这么早过来陆河村。
这陆老三一家大方,满月礼送的堪称他们亲戚里最豪华的一份了,就冲着这个,他们也等不了,生怕夜长梦多。
所以这才过了两天,他们就着急忙慌的赶来了陆河村,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把陆蕙这丫头拿下。
只要有她在,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可怜王秀兰拿的一筐子满月礼,本来是想着借此机会把关系稍稍缓和一下,却不想欲望难平,光是她们家一厢情愿而已。
陆远山看了眼围观的村民,心知这事必须要讲明白,事关闺女的名声,他必须要当着村民的面,将这个事掰扯清楚。
谣言才是最可怕的,一传十,十传百,可以生生把子虚乌有的事传成人尽皆知,假也成真。
陆远山捏紧拳头,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冷着脸,声音都硬了几分,跟以往见谁都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双盯着王福海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王福海,你特意走这一趟,想必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既然你非要说我们两家是定了亲的,那还请你拿出定亲书来!”
大户人家成亲都是遵循六礼,但村里人倒是不讲究这么多。
若是两家真的说好了,要么双方父母会先给了信物以作证明,要么也会亲手写下定亲书交换。
像之前陆瑾和禾花的亲事,就只是口头提了一下,还未到上面说的这两步,所以说退就退了。
而现如今,王福海来闹事,打着定过亲的名义,那若是拿不出像样的证据来,陆远山大可以不认。
但...
王福海却小人得志的笑了起来:“人家不熟悉的人家才写那定亲书,咱们可是亲戚,哪里需要写那玩意儿。”
“那就是空口无凭,随意瞎说!”罗老太快速的接上话。
“老太太你急啥,定亲书是没有,但我们有信物啊!”何菊噙着一丝洋洋得意的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福袋。
在众人面前抖了抖:“大家都看看啊,我们可是有信物的,这是王秀兰亲手交给我的!”
说罢,她拉开袋子的系绳,从里面拿出一个翠白的手镯出来。
只一眼,一直沉默的王秀兰就惊叫出了声:“你们偷我的手镯!”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偷东西是要吃牢饭的!
王秀兰,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为了不认这个信物,居然公然污蔑我们是偷的!”
何菊当即便反驳,绝不承认这镯子的来处是王星偷的。
那镯子不只是王秀兰认出来了,就连陆远山和陆蕙还有罗老太也都瞧了个明白。
正是王秀兰前几天丢的那只。
现在细细一想,所有的事就都串了起来。
王福海带着王星来道歉那时就已经藏了祸心,大概就是王星说肚子疼要去上茅房的时候潜入房间偷了手镯。
王秀兰惊慌的拉住了丈夫的胳膊,声音都抖了几分:“这可怎么办?”
那镯子上刻了“兰”字,她就是不承认也不行啊。
陆远山坚信邪不压正,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不信正义会偏向罪恶的那一方。
何菊看着她们震惊的神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把镯子拿在手上,绕着门口的村民走了一圈,指着内侧的字给他们看:
“瞧瞧,这里面还刻了“兰”字呢!”
何菊对着村民说完,又转过身挑衅的对着王秀兰道:“秀兰啊,你说说看,这镯子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村民不懂事情的真相,皆是不敢乱语。
若是以前他们还敢掺和几句,但现在大家都知道陆老三家盖了作坊,还打算请村里人去做工。
按照他们家的大方程度,工钱肯定不低,所以当下谁都不会多说话。
事情到了这里,在村民的眼里仿佛陷入了死局,这王福海一家手上拿着定亲的信物,而且上面刻了字,做不得假。
若是陆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镯子不是自家的,或者这镯子是他们偷的,那还真是棘手。
陆远山摇着头轻笑了起来,看的何菊心里一慌。
她道:“你笑什么,这镯子就是王秀兰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不抵,这镯子确实是秀兰的,那我问问你,这镯子是何年何月交于你家的?”
何菊脱口而出:“我家阿星十三岁的时候!”
既然说早就定下亲事,那肯定要往早了说。
陆远山随即笑道:“那就是四年前。”
何菊摸不透他这古怪的笑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凶巴巴地答了句:“对,就是四年前”,说完还在心里算了下:“你家蕙蕙十一岁的时候!”
虽然何菊不明白陆远山是什么意思,但陆蕙和王秀兰还有罗老太却都明白了。
四年前的陆家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贵重的玉镯子?
正当陆远山准备责问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围观的人群纷纷扭头看向外面,就连陆蕙也伸着脖子去看,但视线却被门口的那些头挡个严实。
“杏子,你去瞧瞧。”
杏子点头,跑去了门口,她扒拉开人群挤了出去,看到已经停下的马车,眼睛都亮了几分。
再瞧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杏子的笑再也掩饰不住。
湛蓝锦袍的俊公子率先跳下马车,随后扶着一位姿容艳丽的女子下了马车,跟在女子身后的还有一个嬷嬷和一个穿着非常喜庆的媒婆。
马车后面还有一个板车,上面放着三个大箱子,随行的车夫正在费劲的往下搬。
村民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些衣着不凡的人都是来干嘛的。
还是杏子脆生生的喊了句:“赵夫人,宋公子,徐嬷嬷你们来啦!”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家姑娘等了好久呢!”
赵语梦含着笑轻轻点头,眼睛却忍不住打量起陆蕙家围成一圈的院子,轻轻蹙了下眉头,这丫头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徐嬷嬷托住赵语梦的手,有些不自然的道:“夫人,咱们先进去吧。”
这被人当猴儿看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赵语梦点点头,还对着身边的宋子衡说:“子衡啊,我也没跟蕙蕙说啥时候来啊,咋还提前安排了这么多人围观呢?”
怪不好意思的呢...
宋子衡也不知道啊,他摇摇头:“可能是另有其他的事吧,咱进去看看。”
杏子在前面拨开人群,赵语梦一行人就直接走了进去。
王秀兰一看到杏子带进来的人是赵语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膝盖一软就直接跪了下去,陆远山不明所以,伸手就去扶她,王秀兰低声说:“快跪下,她是源城的知府夫人。”
陆远山哪里知道王秀兰和陆蕙去普佛寺遇到赵语梦的细节,但听到媳妇这么说,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秀兰低着头:“民妇见过赵夫人。”
赵语梦惊得嘴巴都张成了一个“o”的形状,哪有让亲家跪自己的道理啊!
她亲自走到王秀兰和陆远山身边扶着他们起来:“咱们以后可是要当亲家的,这跪礼就别再有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