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村。
傍晚时分,蓝灰色的天空中飘着几朵肆意潇洒的白云,村口的大树下时不时的还有几声鸟啼。
如今是农忙时分,即便天色慢慢昏暗,田间地头也都还有人在劳作。
春季是万物更新的季节,整个陆河村都砸忙忙碌碌的为今年的土地或水田撒上种子,期待夏季和秋季有一个好的收成。
而,陆蕙家和陆洋家无疑是最忙的。
这两家不仅要顾着卤鼎记的生意,还要顾着地里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
最近这段时间,李大叔一家三口也都住在了陆河村,他们都是种地的老手,所以都被陆瑾喊回村里帮忙。
罗老太还去陆翠家里请了她大哥和她爹做短工帮忙犁地,一天给二十五文,俩人都乐呵的不得了。
至于店里,虽然人手不太够,但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而且马大姐还时不时的带着马青梅过来搭把手。
如此一来,忙中有序,倒也不曾出过乱子。
半下午的时候,王秀兰和刘桃把店里的事都弄的差不多了,就一起回到家来。
现在二房和三房的地里的活都是混在一起干的,没有分你的我的,陆远石和陆江还有李大叔都是主力,而胡梅和刘翠就忙着撒种子、栽菜秧子。
为了节省人力,大家吃饭也都是在一起的,有时候是在二房有时候是在三房。
今天王秀兰和刘桃回来的早,罗老太就说在三房吃晚饭。
都是干了一天活的人,自然也不挑剔,大家简简单单的吃了炸酱面又喝了些面汤就算完事。
晚饭后二房的人还要收拾家里的琐碎就没有多留,先行回了家去。
罗老太让其他人先去洗漱,她跟李石头把白天在地里撬的荠菜倒出来择。
借着淡淡的月色和手边的风灯,那些碧绿的荠菜被掐掉白根,摘掉发黄的枯叶子,一个个的放进了簸箕里。
李大叔一家忠厚可靠,干起活来又卖力又勤快,罗老太非常满意。
她见李石头把荠菜择的又快又好,笑着道:“石头真厉害,才九岁就能干这么多活儿了。”
李石头腼腆的笑笑,声音小小的应着:“我娘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多干点活,会的多一点,以后才有主人家喜欢我。”
罗老太心里一酸,从怀里摸出几个糖给他:“石头啊,你蕙蕙姐以后是要给你们自由的,等你长大了,你就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李石头很喜欢罗阿奶,接过糖,先拨开一个放进嘴里,吸吮了两下,才含糊不清的说:“谢谢罗阿奶,我喜欢待在你们家,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人家了。”
罗老太笑笑没说话,只慈爱的看着李石头。
王秀兰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院子里倒掉水,才走到罗老太身边。
她见罗老太看着李石头,柔声问:“娘,怎么啦?石头说啥了?”
罗老太摆摆手:“石头是个好孩子,没说什么,我就是看着他吧,想咱家蕙蕙了。
都一个多月没见着她了,也不知道她长高了没?长胖了点没?
当初她还说要去掐蕨菜苔和挖荠菜、拔小竹笋呢,现在这些东西都长出来了,她咋还不回来呢!
唉...也不知道老三现在怎么样了...”
陆远山是罗老太的独子,她自然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牵挂他。
王秀兰也很想念出门在外的父女俩,但陆蕙最后一封家书并未写何时回来,只大概的说要三月中旬,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日子。
王秀兰蹲下去,轻轻的捏了捏罗老太布满皱纹的手,安慰她:“娘,蕙蕙说了,她爹的病能治好,现在已经初十了,最多十五也该回来了。
也不剩几天了,咱们把地里的活弄完,到时候就能陪着蕙蕙一起去拔竹笋呢。
那腊猪头都没舍得吃,可不就是要等着他们爷俩回来么。”
是啊,因为陆蕙说的一句竹笋炖腊猪头好吃,婆媳俩就记到了现在。
王秀兰把罗老太扶起来送到房间,然后又给她打了热水进去,让她洗漱。
这时候刘翠也带着水汽走到前院来喊李石头去洗澡,她自己则搬着凳子陪王秀兰坐下,打算帮她把剩余的荠菜择完。
王秀兰却不肯,连连让刘翠先回去休息,她是真的心疼人家夫妻俩,她道:
“阿翠你回去睡吧,这荠菜也没剩多少了,我来弄就行。
你们夫妻俩白天辛苦了一天,晚上就早点歇着,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就不用这么累了。”
刘翠笑笑,声音轻轻柔柔的说:“三嫂,你们待我们好,我们心里都知道,做人呀,就得凭良心呢,你都还没睡,我咋能睡得着。
咱们一起也快点,整好我还能陪你聊聊天。”
起初,刘翠都是不太说话的,后面跟王秀兰和胡梅混熟了,知道她们都是真诚待人的,便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她比王秀兰小好几岁,而王秀兰也不喜欢被称为“夫人”之类的,所以就让她喊自己嫂子。
俩人聊了些孩子的事儿,很快就把荠菜择完了,刘翠问王秀兰:
“这些荠菜也不能放久,明儿早上我给大家做个烙饼,再搅点面汤配着怎么样?”
“嗯,打几个鸡蛋进去,我家蕙蕙说了,早饭要吃好,鸡蛋少不了。”
俩人齐齐笑开,却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娘,开门呀!”
随即又响起了拍门声。
王秀兰猛地站起来,诧异的拉过刘翠,问她:“阿翠,你听到没?是不是我家蕙蕙的声音?”
刘翠也站了起来,拉着王秀兰就往院门处走,颇有些着急的说:“是,是咱们姑娘回来了!”
王秀兰顿时就漾开了笑在脸上,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想那丫头产生了幻觉呢!
门瞬间便被从内拉开,露出王秀兰和刘翠的两张笑脸。
陆蕙小嘴一撅,就直接扑到了王秀兰的怀里,那股淡淡的柏子香可真好闻。
她也好想好想自己的娘亲。
“娘,我好想你啊...”陆蕙把头埋在王秀兰的脖颈间,鼻音浓浓的撒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