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洋竭尽全力的在追赶前面的马车,但终究是人快不过马儿。
不过北大街的主道路是直通的,那马车倒也并未离开过陆洋的视线。
眼看着马车直直的去往城门方向,陆洋一咬牙,跑得更加卖力了些。
口腔里弥漫的铁锈味和被冷风一吹就凉飕飕的后背,无不诉说着陆洋的浓浓担忧。
他是真的怕那马车出了城门提速,然后消失不见。
陆洋渐渐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喘息声和着风声让他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哈出的雾气在眼前不停的散开再散开。
当他觉得自己肺部快爆炸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陆诚。
那清俊少年正挥着手跟从马车后车厢探出头来的另一个少年笑着,嘴巴里还在说些什么。
陆洋的腿犹如灌了铅一样,沉的再也抬不起来,他张大嘴巴呼吸,鼻翼里都是清冷的空气在蔓延,那颗心仿佛也要跳出一样,砰砰砰的没完没了。
他用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就那么看着陆诚送走了马车,然后自己转过身要往城门口走去。
陆洋这才直立起来,用手掌扩住嘴巴,喊了一声:“陆诚!”
声音不够大,但那人还是听到了,他寻着声音回头,见是陆洋,便急急的跑了过去。
“阿洋哥,你怎么了?”
陆诚乍一走近,就看到陆洋面色潮红,嘴唇又干又白,头发汗湿贴在额角和脸颊上,交领里衣也满是汗渍。
那豆大的汗珠像春雨一样从他的额头滑下,然后快速的经过脸庞再落入到脖子里。
陆洋依旧喘气,方才喊的那句陆诚,已经用掉了他仅存的力气。
陆诚扶着他慢慢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又从自己的书袋里掏出竹筒,一把扯掉了塞子递给陆洋:
“阿洋哥,你先喝口水。”
陆洋太累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拿起竹筒对着口就咕咚咕咚的牛饮。
这水大概是陆诚出学院前刚打的,所以口感温热舒适。
水流从喉咙快速滑过,然后滋润了五脏六腑。
陆洋把竹筒拿在手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感觉那股铁锈味散了不少。
他看了陆诚两眼,把竹筒递了过去,然后还是没忍住给陆诚的肩膀来了一巴掌:
“我跟你二姐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陆诚一愣:“啥时候啊?”
“就刚刚你上马车的时候!
你咋能随便上人家的马车呢?
把我和你二姐给急的!
这马上就年关了,我真是怕你被掳走卖...”
陆洋急急的刹住了嘴,有些话不能说,陆诚多单纯啊,他啥都不懂!
“卖去当小官?”陆诚挑着眉,试探性的接了下半句。
“咳咳咳...咳咳咳...你到哪里听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陆洋不料陆诚就这么坦荡荡的问了出来,呛的又咳红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脸色。
陆诚不再言语,然后换了个问题:
“所以,阿洋哥是为了“救我”,所以才追马车?”
“不然呢?我差点就跑的英年早逝了!”陆洋语气愤懑的接了话。
“嘿嘿,那我先谢过阿洋哥了,那个是蔡玦家的马车。
他是我的同窗好友,他父亲今日寻我有事,所以我就跟他一道走了。
人家就是问点事,然后把我捎到城门口而已,不会去卖我的。
再说了,我又不是个书呆子,真要是不认识的人叫我上马车,那我肯定不能上去的。”
陆洋在看到陆诚笑着跟马车里的少年挥手的时候,就基本猜到是这么个情况了。
现在听陆诚一番解释,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陆诚见陆洋面色缓和些,便扶着他起来:“走,咱们回去吧。”
“回哪?你姐不要啦?”陆洋又给了陆诚一巴掌。
陆诚嘿嘿一笑,揉了下自己的胳膊:
“哦哦,还有我二姐,她人呢?”
陆诚完全不知道马车外是啥情况,他在马车里拘谨的回答着蔡玦父亲的问题,哪里有心思管外面。
陆洋没好气的指了一下后面的路:
“估摸着还在路上跑着呢!她腿短,没我跑的快!”
陆蕙:我不要面子的吗?
陆诚顺着陆洋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视线的尽头依旧没看到姐姐的身影。
“要不,我们拐回去吧。”陆诚提议。
“你去吧,我腿软的很,我就在这歇歇,你去接一下就行了。”陆洋连连摆手拒绝。
陆诚把竹筒又塞到陆洋手里,然后从书袋里掏出一件外衣给陆洋披上:
“阿洋哥,你再喝点水,我去去就来。”
陆洋扯了一下衣服,抬了抬下巴:“去吧。”
陆诚一溜烟就往路上跑去了。
约么跑了一炷香的功夫,陆诚就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自家姐姐正垂着头、叉着腰半跑半走的朝着他的方向过来,陆诚立即挥手大喊:“二姐!”
陆蕙这才喘着气抬头看向了前方,那笑着挥手的少年不是陆诚是哪个?!
看来陆洋是给追上了,陆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一没有了目标,她就如同泄气的皮球,瞬间就失去了动力,步子就像黏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半分。
陆蕙停在那里,也是双手撑住膝盖,然后不停的大口呼吸,想让胸腔里的不适感快些消散。
陆诚看了旁边有家卖糕点的店铺,径直走了进去,找店里的伙计讨了一杯水。
他小心翼翼的端着热水来到陆蕙身前:
“二姐,来,喝点水缓缓。”
陆蕙的喉咙也是干的快要冒烟了,她点了点头,拿过杯子缓缓的喝了起来。
待陆诚去还了杯子后,陆蕙也稍稍舒适了些。
陆诚一边扶着她,一边不经她询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说,俩人便到了陆洋等着的地方。
那厮披着陆诚的外裳,此时已经站到街口,看到走过来的姐弟俩,露出了灿烂的笑。
看着跟自己同款狼狈的陆蕙,陆洋揉了一把她掉落的发髻:
“半掉不掉的最难看了,还不如直接散着好看。”
陆洋把陆蕙的整个发髻都揉散了,现在一头黑发微微卷曲的垂在她肩头,微风清扫而过,发丝散漫的飞舞,竟有几分柔美飘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