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紧张的时刻,陆蕙的话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围观的人群也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直接指着陆蕙: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噎食可不是小事,你来瞎掺和什么!”
“对呀,对呀,你还是站边上吧,别去给唐掌柜添乱!”
“是啊,是啊,老实站着吧!”
唐掌柜突然打断对话,十分惭愧的说:“不然,还是去请刘大夫来吧,小少爷昏迷不张口,我这...有心无力啊。”
“唐掌柜,敢问刘大夫在哪里?”陆蕙沉声问道,眉宇间都是焦急的神色,两弯秀眉拧成了小疙瘩。
“今日刘大夫休沐,自然是在他家里,他住在小南街附近的柳叶巷。”
“不行,这一来一回怎么都要半个时辰,这位小公子如何等得了。”陆蕙连忙否决。
她再一次诚挚的对着宋子昭道:“公子,若是你真的担心孩子,便应该让我试试,时间不等人的,现下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宋子昭看着儿子的唇色,又看了一眼爱妻,闭眼,一咬牙,“还请姑娘务必尽力。”
陆蕙点头,“我定尽力!”又立马大声说:“大家不要围在这里,还请让开一些,让浊气散一散!”
围观的人倒也还算识趣,听了陆蕙的话,往后挪了挪脚步。
说完话,陆蕙接过唐掌柜手上的木片辅助拨开小男孩的嘴,检查了一下里面并未有存留的异物;
然后她便骑跨在小男孩的大腿外侧,双手交叉重叠,撑直手臂,连续、快速且用力的向后上方冲击。
宋子昭紧紧的握住妻子周莹玉的手,泛白的指节诉说着他此时的紧张,泛红的眼眶表达着他此时的心痛。
周莹玉身边还站着苏嬷嬷,也是满脸的泪痕,她用帕子捂住嘴,不住的抽抽着吸气。
“一、二、三、四、五、六、七。”陆蕙有节奏的数了七下。
“呕...呕..”小男孩抽/动了一下,随即喉咙滚动,紧接着就张开嘴吐了起来。
“小少爷吐了,大少奶奶,咱们小少爷有救了!”苏嬷嬷又哭又笑的大喊。
周莹玉此时靠在宋子昭的怀里,一看到孩子吐了,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她知道吐了是好事,可孩子却还没醒。
圆脸小伙计也十分自觉地端来了一大盆温水,默默的放在了看诊区的桌案上。
苏嬷嬷扶着周莹玉走到了小男孩的身侧,用拧干的帕子替他简单的擦干净嘴边和脖颈里的呕吐物。
那小男孩把食物吐出来了后,呼吸突然通畅,便急促的咳了起来,陆蕙把他微微侧过身抚着后背,待咳嗽停止,孩子发青的小脸也慢慢恢复了淡淡的血色,嘴唇亦缓缓由紫转红。
因为耽搁的时间不长又抢救的够及时,孩子现下已经颤抖着长长的睫毛,悠悠转醒。
大概是吐过以后,喉咙的异样感让他十分不舒服,所以他一醒就马上啼哭了起来。
虽然他哭了,可所有人却都笑了,这孩子算是救回来了。
“哎呀,方才真是错怪这位姑娘了,没想到她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医术竟这么了得啊。”
“是啊,今日刘大夫休沐,若是没有这位姑娘,这位小公子可怎么是好,哎呀,真是多亏她了。”
“那可不,也是这小公子福气好,遇到了贵人啦。”
交谈声不绝于耳,都是大家对今日之事的赞扬,陆蕙笑了笑,不置可否。
周莹玉和苏嬷嬷对陆蕙俯身行了大礼,又连声道谢,便匆匆去照看孩子了,而宋子昭看了一眼孩子,放心之余,满脸的感激之情也十分真实。
他双手抱拳,对着陆蕙行了一个郑重的俯身大礼:“今日多谢姑娘搭救犬子,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陆蕙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公子一身锦服,气质非凡,不过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淡淡笑了一下。
“恰巧路过而已,这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毕,陆蕙拿起地上放着的背筐背好,潇洒的挥了挥手,不再给宋子昭说话的机会,便踏出了医馆的大门。
迎着夕阳,她步履轻快的朝着青山学院的方向走去,心里一片坦荡。
殊不知,此时刚好到达济民大药房的宋子衡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她的那抹倩影,在落日的余晖里渡了一层蜜色的光辉。
那发髻上插着的梅花簪也在这光影里显得柔和又质朴,光是看着就觉得分外静好。
宋子衡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欢快的背影了,不自觉嘴角勾起,眉眼间灿若星河。
这时目送陆蕙离去的宋子昭正在心里赞叹这个小姑娘的高洁品德,扭过头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宋子衡。
“阿衡?你怎么到泛县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宋子衡也未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哥,面上微微一愣,随即道:“家里还好,只是大哥怎么在药房里,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宋子昭呼出一口气:“非也,是晏之噎食,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你先跟你大嫂和苏嬷嬷回去府里吧,我还有事,稍后便回。”
宋子衡点了点头,跟着宋子昭一起进了药房。
他来泛县是为了请宋子昭回源城的,因为家里实在是乱透了!
母亲被父亲软禁,他昨日去探望的时候,母亲竟然在腿上绑了自制沙袋只穿着单衣绕着寻芳阁疾走,说是要瘦身,劝她穿好衣服,她也不肯,说是反正没人看,没啥好讲究的。
宋子衡一肚子的问号和不解,最守规矩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泛县,毕竟大哥年长,经历的也多,许是能处理好家里这些烦心事。
他并不奢求父亲和母亲能有多亲好,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对待母亲并不热忱,日子凑合能过而已;
现在母亲性情突变,他实在是不放心,只求大哥回去能宽慰母亲一二,让她不要被心结所郁就好。
而且宋子衡觉得,他作为人子,既然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那他就要改变自己的想法,别的都不重要,他只求母亲余生安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