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宫门大开。
白颜卿总算,暗暗舒了一口气。她顶着众怒,站的腿都要软了。而那些大臣和家眷,则是跪的膝盖都麻了!
“皇上口谕,宣,这届秀女,即刻入宫!随行人员,一律不得擅自跟随入宫!”
宫里公公,尖锐的嗓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一时间,众人纷纷磕头谢恩,然后起身,同家人互拥着,洒泪告别。
唯独白颜卿父女,冷冷静静,脸上无半分的离别伤痛之情。
“父亲珍重,女儿先入宫去了。”
白颜卿朝白景轩福了福身子,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半分留念都不曾有。
“去吧!”
白景轩亦不曾多言其他,只淡淡抛出两个字,然后看着自己女儿慢慢走远。他坚信,他的女儿,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也发现了,他的女儿,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果敢。
前路如何,白颜卿自能替她自己,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的。
身后的云祺两兄弟,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慢悠悠地提步,一同往宫里走去。他们是皇子,又不是家眷,现在进宫有何不可?更何况,那云骥,本就是自宫里出来的!
“看来,还是皇兄的点心,更合白家大小姐的心意。”
云骥倏地幽幽开口道。
闻言,云祺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转头望着云骥,无比认真地说:“那当然!我府里的厨子,那厨艺,可不比御膳房的御厨差!”
云骥望着云祺,眼中略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到底还是皇兄,更了解她的口味!”
云骥突然有点蔫蔫儿的,一点儿也没了方才那趾高气扬的气势了。
……
宸国此次选秀,不是为皇帝而选,是为了诸位适龄皇子选正妃、侧妃。其目的,除了是为了繁衍宗室后代,当然还与前朝不可分割。
自古皇家儿郎选妻,向来极看中门第、出生等等。因此普通人家的女子,是断不可能参与这次的正统选秀的。
此次选秀,凡候选秀女,必须是京中有名望、有地位、出身高贵、仪容出众的世家适龄女子。故而此次选秀之前,便已筛掉一部分不符合规定的女子。现在留下的,能进入皇宫候选的女子,品貌、德行、出身皆是顶好的!
自秀女们进入皇宫的这一刻起,她们便要接受宫里的一切规矩,以及应对选秀中,可能会出现的所有问题。
秀女刚进宫,首先要过的,便是姿色仪容的筛选。
因先头未进宫之前,众秀女的画像,便已送至宫内,由皇帝和皇后,亲自过目后,挑选过。所以,那些容貌不佳的女子,有一部分已经剔除出局了。留下的这十几人,便是以白颜卿为首的,各大世家权贵之女中,样貌出众者。故而这第一关,众人算是都过了的。
接下来,今日最重要的,便是面见当今皇帝和皇后,以及此次需要选妃的几位皇子了。说白了,便是打个照面罢了!
在宫人的安排下,白颜卿等人,有序地站成几排,在太极殿前,等候皇帝一行人。
约莫巳时刚到,白颜卿便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行至此。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在宫人的带领下,喊着言不由衷的口号。千篇一律的开场,总是落俗却又不能免俗。
众人见过皇帝、皇后之后,便是同样的与众皇子见礼,礼节简约些,却也不可免。
“都起罢!”
皇帝既开了口,众人忙稳稳地起身。
皇宫内适龄选妃的皇子,有四位。一位是大皇子云祺,年二十。第二位,是三皇子云骥,年十六。第三位,便是当今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云韬,年十八。第四位,五皇子乃是最得圣宠的贤贵妃之子云恺,年十五。
四位皇子,除了云祺和云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乃为先后嫡出。其余二位,皆非一母同胞。这各种的牵扯,也是颇多的。
“哪位,是白相之女啊?”
皇帝盯着台阶下的众秀女,大声问道。
白颜卿暗暗翻了个白眼,莫说先前已经送过画像了,单就云骥闹了这么久,皇帝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才怪呢?他这般明知故问,倒像是有意为难白颜卿的。
“小女白颜卿,见过皇上。”
白颜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朝那至高无上的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皇帝见白颜卿行礼,既不说让她起身,也不言旁的。只转身朝身侧的云祺俩兄弟,自顾地说起话来。
“听说你们俩兄弟,清晨在宫门口,闹了好大的威风啊!”
皇帝面露不悦,云祺两兄弟的所作所为,早就有宫人,尽数回禀与皇帝听了。
为了一个女子,将好些大臣都得罪了,这让皇帝怎能不恼?
“父皇您言重了,儿臣只不过是迫不及待,想去看看白家大小姐罢了!”
云骥毫不避讳道。
“儿臣也不过是想,给白家小姐,送些我府中厨子做的点心!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府中的厨子,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连三弟都时常嘴馋,溜过去偷吃呢!对不对?三弟?”
云祺倒是依旧一副,傻傻不明所以的模样,好似半点儿都没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
“皇兄!此等小事,你也要同父皇告状吗?你怎么……那么抠门儿?不过是吃你几块点心罢了,父皇又没有断你府中供给!你有必要这么小气吗?”
云骥气鼓鼓地同云祺争执着,他这撒泼打滚的气势一出来,在场众人的脑袋上,就直冒汗!
“行了,行了,行了!谁管你们吃喝拉撒?再闹,朕就治你们两个殿前失仪之罪!”
眼见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这俩儿子丝毫不顾及些,皇帝越发头疼了!
“父皇!您又要治我们的罪?可怜我们兄弟二人,自幼丧母,没人疼,没人爱……如今吃几口点心,还要被父皇责罚!倒不如,让我们随母后去了罢!”
云骥往地上一瘫,两腿乱蹬,手舞足蹈,完全是一副撒泼耍无赖的样子!
“胡闹!给朕滚起来!你若再闹,朕就将这白家女,赶出宫去!”
皇帝一见云骥又开始胡闹,隧使出了杀手锏!他指着白颜卿所跪之处,放下了狠话!
“不行!母后在世时,就盼着我和皇兄能早日成家,给她生个大胖皇孙,您不能违背母后遗愿!”
云骥闻言,赶忙爬了起来。然后迅速跑到白颜卿身边,一把将她拉起,许是用力过猛,扯的白颜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儿臣就认准了白家女!”
云骥满脸坚决。
眼看云骥将那白家女,拉扯的快要摔倒,皇帝也无话可说了。他本来是想罚一罚她,以儆效尤,谁曾想,他这个不靠谱的赖皮儿子,竟下手也没个轻重,若真伤着白颜卿了,只怕纪家那个老头子,也会不依不饶的。
“罢了,随你怎么闹!朕要阅奏章去了!皇后同你们留下,相看众秀女吧!”
皇帝自知,闹不过云骥这脾性,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溜之大吉。
于是乎,他将皇后留下,自己寻了个借口,溜了。
皇帝匆匆忙忙地,带着随行的宫人离开了,哪里还有那功夫,相看剩下的秀女?
“还不快谢谢本皇子,让你免了父皇的责难?”
见皇帝走远了,云骥方才厚着脸皮,在白颜卿身侧,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量,同她邀功道。
白颜卿朝他翻了个白眼,谢谢?我谢你个大头鬼!方才云骥下手没个轻重,险些将白颜卿拉扯至摔倒,差点就失仪于殿前了!好在她脚步够稳,硬撑住了!他还好意思让她谢他?那她还不如就跪着呢!
“这宫里地砖凉的很,我小时候没少挨罚!”
见云骥拉着白颜卿说话,云祺赶忙凑了过来,硬是将二人隔开了。
这边三人的一举一动,皆落在皇后和几位皇子的眼中。
“二位皇兄,还真是……为博红颜一笑,不惜自损啊!”
五皇子云恺虽年龄最小,但却也是最有城府的。方才云祺俩兄弟的戏码,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五皇弟,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见大皇兄,倒不像是演的。”
二皇子云韬,适时的上前,盯着云祺的目光,略带嘲讽。
这话儿,在场众人,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言外之意来。
大皇子云祺,幼时害过一场重病,醒来后,脑子便不大灵光了。宫里宫外,人人皆知,大皇子云祺,憨傻如小儿,三皇子云骥,疯癫如无赖。在所有人看来,先后的这二位嫡子,当真是不成大器的!
云韬此话,便就是在暗讽云祺是个憨包。
一旁的白颜卿见状,顿时有些不悦了,她只觉得这位二皇子,说话甚是扎耳,可碍于他皇子的身份,白颜卿又不好过于明目张胆的同他理论。
“大皇子为人真挚,有一颗不老的童心,倒是难能可贵的。”
白颜卿对着云祺两兄弟说道,脸上挂满了柔和的笑。
可云韬,立马就听出了白颜卿,是在维护云祺!他心下顿时略过几丝不满,这白家女,还真是……不识抬举!他瞬间便冷下了脸,看着白颜卿的眼色,也极为不善。
“真的吗?原来在白家小姐心中,我这么厉害的吗?”
云祺闻言,开心地跳起来了,那笨拙僵硬的动作,和他高大的身形,一点都不相衬!
“我呢?我呢?我就不真挚了吗?”
云骥见状,心中不服气,跑到白颜卿跟前儿,讨赏似的!
“三皇子……性子活泼开朗,为人仗义,待人友善,这也是极好的!”
云骥都这么帮自己了,白颜卿自然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让他在二皇子和五皇子面前,失了面子。隧也开口,将他夸了夸。
“不愧是本皇子看重的人,讲话儿就是动听!比那些个叽叽喳喳,不知所谓的人,说话儿要好听的多了!”
云骥头都未抬,可任谁都听的出来,他说的是谁。
“叽叽喳喳,那不是麻雀儿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祺突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对对,就是麻雀!”
云骥附和,这兄弟二人,无比认真的对话,惹的白颜卿暗笑不已。此时的她,可不认为,云祺兄弟二人,是傻得、是疯的!倒像是……刻意的!
可,传闻不都说,大皇子是个憨包吗?究竟,云祺是不是真的傻啊?白颜卿一时,竟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