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从小长在东海,他的父亲是沿海渔民的儿子。一半是人族血统,一半是水族血统,冯如自小身体就跟周围水族伙伴不一样,他无法拥有漂亮的冰鳞、没有划水的鱼鳍,仅有一条辨别方向的鱼尾拖曳身后,时隐时现。不知情的伙伴只当他天赋卓绝,沉溺修炼成人,对他屡次嘲笑,冯如强忍辩驳,怯怯地认了。十一岁时,半大的冯如游荡到南海边,南海彼时不叫南海,被秀才爹所在的人族称为沸海。
沸海南跨赤道,夤夜静坐,张眼眺望,银汉迢迢,横贯南北,宛如奔腾的急流,一泻千里,璀璨无尽。边境珊瑚火红绵延,绮丽旖旎。他把此处当做宝地。在这里,他认识了赑屃。
少年赑屃貌若好女,眉目娟秀,莞尔恬笑着,站直身体,头顶只到他的下颔。
他很喜欢笑,要不就是非常平静,冯如从没见赑屃苦着脸,落过泪,谈起自己亲生父母,亦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口吻。
“我有一个义父,他待我很好,悉心教导,严慈并济,就是过于忙碌,等我长大,我一定要替义父好好分担。”
赑屃说起自己的义父,面上绽开笑容,不禁意,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冯如笑起来,赑屃连忙抿住唇,腼腆地笑了。
三百五十年前,东海战败,苟延残喘一百多年。海中物资不丰,君臣离心,睚眦身死。以玳瑁、赑屃为首的势力,重新在各界布置暗棋,冯如乘机偷溜上岸,躲到雷州,机缘巧合下成为修士,百来年,修炼有功,左右逢源,在雷州混得风生水起。全因凡心未泯,沾染红尘,现今家中已有妻儿。
那枚金黄色棱形香包,做成宝塔粽的形状,外缠五色丝线,下垂红色流苏,缀之玲珑数珠,普普通通,却盛满家人的祝福。
它是自己女儿的拙作。临出门前,它尚未完成。
密密的汗,从额头爬下,洞穴冷风一吹,如蛇粘附。冯如止住颤抖,仰头盯住黑暗里的那人,“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东海的七殿下,让你接近孙临清,是想干什么?”
“我遇见孙临清,实属偶然。”
“不说实话?”那人笑了笑。黑暗里走出一个戴面具的人,全身被宽大黑袍笼罩,立领将脖子也遮得严严实实。他的面具,白底树皮,绘制蓝青色线条,两相对称,仿佛一个迷宫,又像某种符咒。
“你呢,是想干什么?”冯如反问。
神秘人不说话,好若冥想,手心慢慢收紧,握住了那颗香包。
冯如瞥一眼,目光落在面具诡异图案,天旋地转,脑袋迷怔。他急忙闭眼,嘴唇不由自主地开合:“接近孙临清,拿五行门的阵防图。”
“拿到了?”
“没有。”
“那他打算怎么办?”
“上头的心思,我不敢探听。”
赑屃打算从黄海、渤海进攻,兵贵神速,攻克人族首都?那人猜想。他出声试探:“赑屃真是意想天开,竟妄想绕开流波。流波北上,以卫京畿,他靠什么法子牵制住流波诸修?……鸿水君?”
后背衣裳涔涔渗透,冯如满头沁汗,埋首凝默不语,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掠了眼冯如的神情反应,“看来是了。”
那人负手走了两步,眸光几回逡巡,“北有鸿水,南有长江,两面夹攻?”他笑道,“打的好算盘呢!”
洞穴另一头,有人匆匆赶来。手下悄然耳语:冯如的家人不见了。
能在我手下抢人,必是料敌于先。莫非,赑屃特地送冯如上门,迷惑他界,暗地行的却是声东击西之计?面具人步出黑暗,仰望洞穴涌入的亮光:四海兵力有限,且看主要兵力最后集中何处……
“带冯如回去。”
冷风掠过李旭脸颊,他仰首上望,三名面具人伫立云端,其中两名夹带冯如,静候指示,为首那人手一挥,便匆匆腾云而去。
“把人留下!”二弟子李凌腾跃而起,伸手去抓,却哪是他的对手!但见衣袖随意一挥,李凌便直直栽倒下来。
“师弟!”李旭忙唤。
“算我送你的另一份大礼!”面具人笑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
“人越少,你不是更容易上位吗?”他哈哈大笑,纵云飞逝。
火原仓促赶至,原地,抱着李凌的李旭满脸泪痕,哭诉道:“师父,冯如找了帮手,我们寡不敌众,二师弟还……”
海底热液喷洒,面具人目送冯如进了新建的牢房。他抚摸岩柱裂缝,那是风氏与耆老打斗留下的。
手,忽而抽搐,他捂住自己下臂,紫黑鳞片层层覆盖,血红游丝蔓延至指腹,在强力压制下,徐徐退散。一道鲜红伤疤横亘小臂,食指长短,随鳞片褪去,亦消失不见。
摘落面具,那人缓缓吐息,低垂的脸庞,粗糙暗黄,颧骨瘦削,唇色添了份苍白。
“师父,”许宁汉喃喃,“您要和,我要乱,我们师徒俩好好较量一番,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
山顶木屋,门窗大开,樵风徜徉。耆老背手而立,记忆倒腾回十六年前。村庄人声鼎沸,众人奔赴打水,赶去救火。有个少年人,抹去嘴角血迹,眸光阴鸷,他冷笑着说道:“师父,徒儿没有目的,只是看见他们三兄弟自相残杀,便觉高兴!”
耆老一直没有告诉芸初,她的师兄,是何许人。
许宁汉,是他教养的第一个徒弟。三十年前,大明气温骤降,北方酷寒,南方旱涝,瘟疫横扫数城,灾祸一桩连着一桩,每至日落偏西,妖魔肆虐,人不敢行。
耆老行至一处村庄,漫天飞灰,人迹断绝,草舍传来幼儿啼哭。许宁汉趴在地上,身畔横着一只瘦鼠尸骨,不远便是一名女子横躺的尸体。
观其年岁,可能是孩子家中的女性长辈,或许,是母亲。女子尸身腐烂,死了有一段时日,右乳不知被什么动物啃掉了半边,大约是老鼠吧!
小宁汉伤心欲绝地哭着,满嘴涎水混着血肉,见他进来,瞬时停止了哭闹,用含泪的大眼睛打量着他,小手一松,老鼠半死不活,拖曳残身。
孩童视若无睹,咿咿呀呀地叫着,伸展藕臂,想要耆老抱。
生命求存,自然本性。耆老无视其身上脏污,一把抱起,袖子遮挡风沙,带回住处抚养。
许宁汉幼而早慧,极擅察言观色,哄人欢心,下山后总能不费一文讨来零食衣物。他常躲一隅,与昆虫野物嬉戏言语,耆老不察,只当他孩子心性,却未曾看到昆虫翅膀、肢体散落一地。
他厌恶圣人道理,人前称颂,人后鄙夷,扔书在旁,懒得一顾,倒对奇技淫巧、法术灵宝颇为上心。
许宁汉十岁开始,频繁下山,一日,手沾鲜血,在水缸旁边洗手。“怎么弄的?”耆老忙走过去,拉起许宁汉双手查看。
“师父,没事,刚才跟小虎他们去打猎了。血是那些猎物的。”
耆老内心不喜,按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春季万物生发,不宜狩猎,不应血食。”
许宁汉怔了怔,笑弯了眼,瞧上去分外伶俐乖巧。“孩儿知道了。”他应道,“敬自然——春季万物萌生,禁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
他一直不知道。他的徒弟,是如何一步步变成那样的——凭口舌之能,迷幻之术,挑唆凡人残杀,毫无悲悯……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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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谁为先后、许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