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之物?
缪道友吃了一惊。说话的老者乃流波仙门神农堂门下,学识渊源深厚。先前赑屃称蕈蠓为死地之物,他便心怀不安,眼下,老修士坐实了他的猜测——死地,即指冥界。冥界怎会插手凡间庶务?四海冥界唇齿相依,此事与四海有无关联?
他俯瞰堂下众人,沉默须臾,扬声道:“传嫌犯芸初。”
冥界、女修士、四海、凡界。小小一个芸初,竟能牵引几方势力。破此迷局,必从追溯芸初身世入手。
赑屃察言观色,他知缪道友不好糊弄,但凡界有凡界的利益纠葛,一如官僚之间、民众与官僚之间、官僚与朝廷之间,不好轻易触动,即使他追根溯源,也无法查清芸初来处,而几界纠葛更是他一个知府所不能插手的。缪道友无法洞悉其中原委,若认死理,贸然上报朝廷,必会摊上不小的麻烦,譬如,被政敌扣一顶“扰乱人心”的帽子……再比如,圣上信任其说法,委派他参与调查真相。缪道友久经官场,官场中人,惯会权衡利弊、圆滑处世,就事议事会是他最好的选择。种种推测,绝非赑屃信口捏来,缪道友其人其事,他已阅得八分——知人善用,为人圆滑,在官场上不吝手段,蔽仁伤善之事亦然做过,全因尚存为民做主的初心,他才放心大胆将几个案子交由他审。
缪道友大概也是后知后觉,查询过半,他发现芸初迁徙落户的事太蹊跷。她是半路与苏北流民走到一起的,没人知道她是哪镇哪村的人,家中又有什么人。假作闲聊,他与芸初谈起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芸初只说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在海边长大,苏北瘟疫蔓延至三十多个村,她不得已随流民潮,一路迁到集云镇,承蒙前临海知县帮忙登记造册、安居落户。
至于为什么谎称苏北流民,乃是囚牛、武安授意。
苏北地域民风,缪道友有所耳闻,人口贩卖猖獗,官民勾结,宗族庇护。自古以来,朝廷对人口贩卖一事量刑极重,一旦立案调查,便是争斗个你死我活,非大智大勇者不能插手。他沉吟片刻,暂且放过对芸初身世的查探,拎起手旁卷宗,念诵事发案由、验尸结果,与涉案人员一一核对。
案牍累长,提纲挈领尚嫌枯燥烦闷,惹得旁听民众昏昏欲睡。
“蕈蠓一物,”缪道友停顿,恰似漫不经心,“是你所有?”他精明的眼掠过案卷,直直望来。
芸初摇头,“小女不知是何物?”
“呈上前来。”缪道友挥手,刑书接过老修士手中琉璃瓶,递送芸初眼前。芸初跪伏在地,瓶体浑浊,她仔细瞧上一眼,摇了摇头,“从未见过此物。”
刑书听命,介绍道:“此乃蕈蠓,毒性甚大,能顷刻置人死地,是害死谢永和、唐福的罪魁祸首。经修士查验,出自冥界。”
“小女见识短浅,不知什么冥界……”芸初皱眉,她跪在地上,恳切道:“府尊,此物与小女无关。”
缪道友扫视端详芸初脸庞,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动。芸初表情惶急,眸光真挚,当初事发初审,案卷记载,芸初伤重,萎靡在地,了无生趣,幸亏赑屃狴犴一行极力兜着,当时供述的案件细节与再度审问时所答一致。办案需要讲求证据,证物蕈蠓,尚缺证人——明心医馆诊治大夫、抓药药童。
名门正派修士在场,琉璃珠等灵器宝物的效用更能令普通民众信服。借修士之口,献上宝物,再好不过。赑屃扫了一眼那三五人里,袖手旁观、不曾说话的年轻修士。年轻修士的眼睛似注意到他,又似没有。
何谓仙者?时人以为,迁入山也,老而不死,谓之仙人。修仙者,年龄越大,意味经历、阅历、知识,积攒越为丰厚。部分散仙修逍遥道,不萦外物,不依世俗,不问凡尘,避世逍遥;另一部分修士追求德行功绩,印刻青史,是以行走世间,圆滑世故,应付自如。仙门中人从俗世选拔根骨卓绝、心性明澈的少年孩童,费心培养成材。惜如滔滔浊世,才德兼备者有之,德才平庸者有之,或有才无德,或有德无才。自然也如凡世分个三六九等。屈居末位者,以利诱之,相对容易。
缪道友一筹莫展之际,年轻修士孙临清没看任何人,旁的另一名修士,手肘捅了捅他,“孙兄,你那儿不是有样宝贝,能回溯人脑中的映像?”
近日历练,冯如的乾坤袋屡次遭贼惦记,堂堂修士的随身之物被一个小孩偷窃得手,忒令他印象深刻。小孩否认偷窃,更不肯供出乾坤袋所在,他正欲动粗,孙临清拦下,号称自己身上有枚宝珠,可“兵不血刃”叫小孩供出乾坤袋所在,便是方才他口中说的琉璃宝珠了。若非亲眼见过宝物神奇,任人在跟前说某物如何奇妙,他也是不信的。
“仅适用凡人而已。人之方寸灵台,脆弱得很,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好交代。”孙临清瞄他一眼,冷笑澹澹。
冯如沉默,不好再说。
听几人窃窃私语,缪道友扬声发问。
老修士催促,“孙贤弟,有什么宝贝,先拿出来,行与不行,再行分说。”
孙临清一笑,作揖道:“小弟忘了,有您在,确然,没什么好怕的。”再冲缪道友稽首,“府尊,请容临清献丑了。”
他袍袖一展,一枚莹然宝珠升上半空,仰望之,琉璃剔透,光泽灿烂。
药童颇有些不知所措,回忆飞快追溯,细致到他早上吃了什么,晚饭时父母的笑脸,他惶急道:“对是对的,先生,它……它什么都能显现吗?”药童面有赭色,“那小人打嗝放屁,盥洗如厕,岂不是……”
缪道友咳了声,“孙修士……彼时,四月十七未时至申时之间。”
孙临清欠身,“临清明白。”
几番搜寻,两相核对。
两分黄踟蹰——当天,药童手里药方末尾写有这几个字。而开药大夫所书药方,全无黄踟蹰的踪影。抓完药后,另有小药童将药方归纳入库。全程经过四人之手,开药大夫与抓药药童之间差的一人,乃前不久告辞回乡的接引仆从。
集云镇大火,众人家园被毁,部分民众暂且寄居集云镇大财主陈士贤所开的东来客栈,因床位不足,一个房间,临时摆上大通铺。谢永和、唐福伤重,得到知县特别照顾,两人分到一间房,两个床位。他们的药品放在厨房熬煮,两个药炉挨得极近,两分黄踟蹰确然不足以吸引蕈蠓,但四分黄踟蹰挥发的气味,对敏锐的蕈蠓而言,就是一小片花田了。它们或受人驱使,或近处投放,寻味而来,不畏炎热,附着药汤之上或粘于药罐之中。渐转炎夏,蚊蠓滋生,几人少有发觉,或不甚在意。侍药衙役身体强健,兼每天轮换,未觉大碍,只是夜晚更易入眠,早起感到口渴罢了。而谢永和、唐福则深受其害。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67 章 洗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