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赑屃划出结界,隔绝耳目,埃布图拉斯怔怔然地望向赑屃脸庞,恍若透过他看向极其遥远的过往。她哂笑,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赑屃,你可知,永古时代,民生维艰,前有各类天灾野兽肆虐,后有大小部落倾轧掠夺。黎民灵智混沌未开,少吃少穿少药,寿命短暂。当时,黄帝蚩尤对战,雨师风伯、应龙旱魃的故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口耳相传至今,雨师风伯与神龙仍受人叩拜,往昔的天女旱魃却早已剥去神女外衣,沦落成了人们口中能带来旱灾的妖魔、甚至妖兽,谁还能记得她的功绩?
天女旱魃,原本不是旱魃,她也有自己的小名,被自己的父亲疼爱地捧在掌心。一切笑语欢颜、父慈子孝,从她被选中当做天神祭品开始,变得面目全非。”
旱魃,意为遭大火焚烧而成的鬼魅般的干尸。后来,成为了娅姹的代名词。娅姹,意为美好,是黄帝幺女的名字。
娅姹幼时喜欢在旷野中疯跑,长风扬起她及踝的青丝,回头时的一笑胜过人间万千风景。就是这样喜好自由的少女,自小立志成为“巫”,一点不知看似风光无限、受万民崇敬的巫女背后所担负的东西。也难怪,自娅姹呱呱坠地起,黄帝部落风调雨顺,巫主持春祭、测算天时、卜人吉凶,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娅姹认为自己身为部落主人的女儿,便有责任为父母亲、为部落分担,她要成为至高的“巫”,受命于天,才能管理部落的大小仪式。她喜欢跳舞,少女舞姿风韵万千、跳脱灵动,远远好看过年老的巫女僵硬的舞蹈。
年老的巫女咽气前,颤巍巍将龟甲丢入火堆中,熊熊篝火烤炙半天,觋从燃尽的火堆中取出龟甲,尊敬呈给垂死的巫。巫,躺在木柴搭就的不高不低的灵台,伸手接过尚且炽热的龟甲,颤抖的手高举裂开的龟甲,缓慢吐字,“神明,选择了娅——姹——”
人群爆发猛烈的呼声,娅姹被聚集的民众高高地抛起、接住,欢呼再三,含笑的上任巫女缓缓闭上眼眸。娅姹沉着地高举火把,穿着不合身的曳地巫袍,走到上任巫女身旁。
巫女平躺的高台均由干燥的柴木搭成,高台上铺着层素布,娅姹点上柴火,退后几步,凝重的稚幼脸庞蒙上跳跃的火光,黝黑的眸子倒映着上任巫女逐渐被大火吞噬。滚滚浓烟升腾而起,方才欢呼的人群寂静下来,身上画着迷彩的黎民先后跪地,身体匍匐,额头紧紧抵着土地,久久不曾抬起。
焦臭味道弥漫,雄心勃勃、沉浸欢喜中的娅姹不曾看见黄帝嫘祖担忧沉重的神情。
后来黄帝蚩尤大战,蚩尤唤来风伯雨师,征战路途泥泞难行,黄帝部落靠近大河,大河决堤,冲毁房屋、淹死了众多黎民。娅姹祈求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民众离心离德,许多人趁着夜色偷偷投奔蚩尤。留下来的,怨声载道。
黄帝派人杀死只剩一只脚的夔牛,把牛肚子上的皮蒙在木架上,制成了“鼓”。鼓,群音之首,鼓声雄壮,可以通天,重大的狩猎征伐先以鼓声开端,祭祀上天。鼓已制好,据古老传承,需巫挑选几名人牲送给神明。
应龙闷不吭声。他之前追随黄帝,就是因为看中黄帝仁德御民,播百谷,事生产,废除蛮横旧制。人牲旧制已经废除经年,如今复提起,且由他喜欢的娅姹主持,他哪能开心?
久战不胜,蚩尤持有大量兵器,以蛮力屠杀青壮男子,再掳掠年轻女子以为战利品。眼见部落即将分崩离析,凄风苦雨不散,娅姹面如火烧,人牲提议被否决的转日她就病倒了。小小风寒,在永古时代,是随时可以撒手人寰的重症。
弥留之际,娅姹轻道:“父亲,帐中箱箧留有一套青衣,劳烦母亲取来,与我穿上。”
青衣加身,篝火升起,娅姹效法上一任巫女,将龟甲炙入火中,觋取来烧裂的龟甲,尊敬呈给娅姹,娅姹美眸含泪,颤道:“翌日,我亲自登祭台,祈求扶桑神树,托来金乌。”
没人逼她。娅姹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烈火焚身的前一刻她仍然端庄持重、面带笑容,烈火裹身的刹那,痛意席卷,娅姹开始怀疑这一场人生是否为先辈预设的骗局。
娅姹的亲生母亲嫫母相貌丑陋,躲在人群最后,躬起的脊背越发显其矮小,攒动的人群湮没了她的悲戚。
娅姹身故后,说来奇怪,云销雨霁,金光大盛,久别的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蚩尤远途来战,战士困乏,兼一时胜利放松了戒备,黄帝乘机举兵大败蚩尤!
嫫母于娅姹身故后,常常至娅姹坟前念叨,自己传授纺轮与织机的功德换不来自己亲生女儿一命。一边感叹,老天给了自己一副丑陋容颜,却心慈地赋予她女儿美丽的模样。所幸自己偷偷留下娅姹一抹精魂,养在赤水北岸,经年地吸收地脉灵气、火山炎魄,必会重生。自此,只要地脉仍在,娅姹精魂不灭。
“人族竟然有此秘术,就像母后将二哥灵魄神魂寄养于剑中一样。只是奇怪,那柄纪炎剑乃二哥本命剑,方有此效用。嫫母又是如何救助娅姹?”赑屃凝眉,转向埃布图拉斯,疑惑道:“后来,心甘情愿的娅姹又是如何被黄帝封印于赤水北岸,逐渐沦落成人民口中的妖魔呢?”
埃布图拉斯苦笑,“当然是非常之法。娅姹人身焚烧成灰,嫫母只得将一名少女内脏掏空,制成干尸,再将娅姹精魂封存其中,夜夜用人膏点燃一盏琉璃宝灯,并将宝灯置于尸体灵台上方,灯不灭,娅姹的精魂就不会消散。
赑屃轻道:“娅姹代他人牺牲,换来部落安康,间而助黄帝一统华夏,本来是桩大功德,她的母亲反而屠杀无辜,冥冥之中为女儿积攒了无边孽障……”
埃布图拉斯摇头,“若换成蚩尤部落,或者其他部落,嫫母此举留有先民祭祀人牲的遗风,虽会被责难,但不至生成后面的劫数。
东窗事发后,嫫母遭受放逐,行至赤水边,远眺赤水北岸的山川,忽然一头扎入急湍,一霎间,赤水干涸,竭泽千里。是时,恰逢大暑。
作物颗粒无收,民生苦不堪言。黄帝派长子玄嚣前去劝说,实则暗令玄嚣趁娅姹不备将其封印。娅姹精魂虚弱,偷偷跑出赤水之滨,一路南行,借三伏节气、人间炎热之故,而苟且生存,终叫她找到一具刚死不久的女身,附着其上,哪想普通人身躯难以承载她的炎热灵力,当场焚毁,这一幕被赶到的民众看在眼中,被黄帝、嫘祖看在眼中。
众人勃然大怒,黄帝更是疾言厉色,怒道娅姹已非以前的娅姹,誓要把她永生镇于赤水。
无奈,娅姹不死,旱魃不死,青阳过后,即为炎夏,为了黎民免于旱灾,玄嚣之子帝喾,帝喾之子台玺,台玺之子叔均,代代司农,驱逐旱魃。叔均之后,旱魃销声匿迹百年,世人皆称道叔均功德。”
赑屃俊眉轻展,他想通了一些事。埃布图拉斯注意到赑屃神色,狐疑道:“你在想什么?”
“你呢?”赑屃扬起一抹笑意,转眸看向埃布图拉斯,“你应该并非人形琉璃盏,又是如何苟且生存于世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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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来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