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喝了药昏昏欲睡,微于船头站立片时,便打起呵欠。赑屃催促其进舱休息。微倚靠箬篷,受伤的身体仍处于恢复当中,旅途劳顿,少焉,即沉入梦乡。
梦境当中,鬼影憧憧,一霎现出龙子们的脸,兀地,自己背后的天空直直坠下衣袂飘飒的天人,转瞬自己闭眼埋脸、沉入水中。于地动山摇、岩浆奔突跳跃的情境里,她化身为鱼,拼死衔住一块下沉的明玉,进而奋力摇曳其尾、欲远离危险。灼烫的温度烤炙她柔弱的身体,海水无法缓解从地底迸射的热量。四围里水气茫茫,海水与岩浆交融、嗤嗤作响,她看不清去路,不防被跳跃的火山石击中,踉跄下落,极力挣扎逃走,不知沉浮了多久,无知无觉地往珊瑚丛中落去。
卧于丛生的珊瑚海里,银鱼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自称广玉的真人席地而坐,从旁随手捏了块白玉萝卜,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一门“死物化生”的绝艺。但见他左一刀右一刀,再将好似完整的白玉萝卜轻举至半空,层层叠叠的网随风撒得很远。广玉笑对来人言道:“这手艺很有趣不是吗?我一生只把它教给两个人。她们是这世上我唯剩的族人。那两个孩子……现今,只剩下了一人。”它亟不可待,开口想对广玉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只有一串水泡。它转身看,天边外余辉流光犹在,一丛发光的蓬草与风缠绵,悠悠落于来客的掌心。客人眼底含泪,凝望掌中。崖外崖,风拍打着海浪,天火灼烧天空,天边外的云霞奇景如风中的话语萦绕聚散……身为没有泪腺的一条鱼,不知怎的,一颗泪珠从鱼眼睛里滚落出来,滚烫得一如地底火山溢流的熔浆。
赑屃拂去微眼角挂的泪水,若有所思地瞧。舟中女子倚靠船壁,冷汗涔涔,沉浸于梦魇之中,一时无法醒转。她很像过去他了解的微,又不完全一样。绮梦与他说,此人早死了,而今不过寄灵的怪物。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长生天中达生真人说的话——他说,因寻觅蓬莱而亡的人会被锁入一副田园乐景图中,每逢月夜,这些人会将自己的精神寄托于随处可见的银鱼身上,游往海面。如若不归,不多久便会死去。可她的存在,恰恰说明了此论尚付阙如。那么,游离长生天外的银鱼何以久存于世?
赑屃面色略带冷漠,撑膝起身,便在此刻,微睁眼,眼底满布惶然之色,余光瞥到赑屃立于一侧,忙收敛神色,搓眼笑道:“方才做了个梦。怎么,到地方了吗?”
(二十八)
女子的表现实在像微,赑屃顿了顿,缓和神色道:“快到了。你准备准备,靠岸时可能会有些颠簸。”
“恩。”微点头,放松弯曲的双膝,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船靠岸,船体与海岸摩擦碰撞,船舱内震动片刻后静置。微见赑屃下船,亦然随之出舱,探身出舱刹那,死气沉沉的灰霭携风吹面。
记忆中的蓬莱,若隐若现在雨雾滴翠之间,悄怆幽邃,宛如复沓邈远的歌谣。世人皆以为它遭天火焚毁,未曾想到,其尚存一角。失去广玉真人与岛上居民的维护,蓬莱岛日益败落,海风吹进海水,加速幸存建筑物的腐坏——海气迷茫中瞥不甚清的翡翠一角,渐渐显露它的真面目。
头顶浓云积累得太过沉重,骤雨降落,微立于苍穹之下,眨了一下迷蒙的眼睛。赑屃伫立原地环顾一圈,再回头来看微的反应。“怎么了?”赑屃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有些熟悉。名闻遐迩的海上蓬莱,如今破落成这样,也令人心生感叹。”微抹去面上雨水,笑对赑屃道:“我们不若先回舟上,待雨停了,你要找什么,我陪你找。”
赑屃眸光闪动,旋即侧过脸去,淡道:“我要的东西在蓬莱阁上。方才那般的蜃楼通道不常出现,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蓬莱阁?”微眨动眼睛。而今此处,屋舍倾圮,什么东西有没有一眼就能望见。哪有像阁楼的地方呢?
撩开薄如轻纱的雨幕,鞋履碰到坍塌脆裂的石碑,赑屃俯身小心将碑文研读,抚膝感叹道:“若八弟在此,肯定不消片刻,就能知道上面讲的意思了。”
微抿唇一笑,“让我看看。”微亦然俯身,赑屃见她凑过来,凝视一眼微嫩白的侧颜与认真的神情,让出一步。但见微用指尖拂去尘封的文字,逐字翻译道:“上面说的是,烟雨楼阁(正南二十里),南亩晒盐(东南三里),这些细长的痕迹,是绘制的地形建筑,这些文字,是对地图的标识。这块石碑,是对岛上布局的大致描绘。”
(二十九)
赑屃眸色沉沉,点头应道:“那我们先前往‘烟雨楼阁’。”
微奇怪赑屃怎么不问她如何认识这些文字,见赑屃点头要去烟雨楼阁,她安静起身,跟在疾走的赑屃身后,小步快走。她心里直打鼓,无疑赑屃喜欢“自己”,在她重伤昏迷的时候,赑屃不眠不休、陪护在旁,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自从那天他与天人私下对话之后,于自己的态度有变,赑屃铁定知道了些什么。就如现在,赑屃一步不停,丝毫不顾她疲弱的身体。在赑屃眼中,传说中的蓬莱灵玉成了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一个人沉寂太久,恰恰自己对赑屃稍有好感,他付诸的温柔与关心就太打动她了。每当心中升起疑虑、怨愤,自己的脑海里便会浮现重伤醒来时,这个男人伏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的情景。所有的疑虑、怨愤于是乎变得统统微不足道。沉淀于心的,是最不应该的患得患失与愧疚。这是喜欢?左胸处响起一个漏停的鼓点,脚步微滞,恰巧前方的赑屃停下脚步,他回过侧脸,那英俊的侧脸于熹微的天光里阴沉、严肃,却又很温柔。他道:“可以跟得上吗?”
微点头,料想他可能看不到,便笑着应道:“我没问题。快些走吧。”
赑屃几步走到她身旁,蹲下身道:“上来。”微后退一步,结巴道:“不是说时间紧张?这里地面不平,你背着我多不方便。”
“你伤势尚未痊愈,不宜累着,上来吧,我背得动你。”赑屃回道,也不催促,只蹲着身子。明亮的双眸温柔如水,微面上绽开笑靥,小心趴到赑屃宽厚的背上。“我也可以在原地等你的。”她说道。
“陌生的地方,而且是蓬莱,你一个人待在原地,并不安全。”赑屃环顾周围环境,不在意地答道。
微内心窃喜。确实背起来很轻松,微一颗跳动剧烈的心逐渐回归了原来的节奏。好想将脸靠上去啊,微抿唇轻笑,终逼迫自己将头抬起,帮忙看顾周围的动静。
赑屃背负她,脚程加快,不消片刻,阴刻“烟雨楼阁”的太湖石已然在望。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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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