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姜明月努力克制住自己身体的不适,不断暗示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冷,期望着这暗示能有一点点作用。
走了没一会儿,她便到了最下面。
这里并不像是姜明月以为的那种富丽堂皇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简陋。
周围没有什么装饰,只是最简单得加固了墙体,整体呈现一个圆形的样子。
而那些刺骨的寒意则是从周围围着的那些厚厚的冰块之中传来的,地窖的正中间是一处稍稍高一些的地方,上面是一块一人长的大冰块。
只是冰块并非是晶莹剔透的,是以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但若是单单看这块冰块的形状,倒是有些像一口棺材。
姜明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下面太冷了,她没忍住环起了双臂,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
要速战速决了,姜明月轻轻跺了跺脚,快步朝着那块圆台上走去。
一步,两步,她距离那块冰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冰块里确实是封了东西的。
只是这似乎并不只是普通的冰块,饶是这里的保温效果再怎么好,周围的那些冰块旁边也多少是有些划开的水渍的,只有这块冰旁的地面一片干爽,没有一点水渍。
快了。
姜明月距离那圆台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
姜明月下意识的转过身,便见后面是面色阴沉的皇帝。
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上去的速度。
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看清此人的脸的机会了,不能这么轻易得错过!
只是她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皇帝又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还没等到姜明月看清冰块中封着的是什么,就已经被皇帝拦住了。
“朕让你停下!”皇帝居高临下得看着她,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怒火。
姜明月咬咬牙,还是选择再去尝试一次,便迅速往旁边跨了一步,想要绕开皇帝,却也失败了。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会杀你!”
皇帝这次直接将姜明月带到了刚进来的、离冰棺最远的地方,咬着牙问道。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姜明月抬眼看着他,丝毫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朕不许!”
“陛下,你是输不起吗?”
皇帝闻言勾起了唇角,但面色又是一片阴冷的样子。
“激将法对朕没用。”
姜明月似是有些挫败。
“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了,您却执意不愿意让我去看看,这难道不是心虚吗?”她冷声道。
“朕已经给了你很多便利,只是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皇帝看了一眼身后的冰棺,面色微微柔和了一些,再转过来又是刚刚那幅生气的样子:“但朕的底线就是你绝对不许再来这里。朕要你用其它的法子去找到那些证据。”
“最好的验证方法就在这里了,您却执意如此!”姜明月控诉道。
“明月姑娘别忘记了,这是西燕的皇宫,朕是西燕的皇帝!而你现在也并不是西燕的皇后。”
之前皇帝力排众议要将她立为皇后,但就当众人都没有法子去阻拦的时候,他却自己没有再安排下一步了。
这也正中朝中各位大臣的下怀,他们自是不可能主动提及这件事的。
“那又如何。”姜明月冻得有些发抖,嘴唇都已经有些发紫了,却还是倔强得站在原地跟皇帝据理力争。
“出去。”皇帝冷声道。
“别让朕说第二遍。”他见姜明月没有动弹,皱起了眉,再次开口道。
姜明月的牙都已经开始有些哆嗦了,她私心觉得自己还能再与他对峙一会儿,但又怕自己染了风寒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只能选择让了一步,低声道:“我出去就是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的。”
说完转身就走。
皇帝并没有紧随着她出来。
姜明月转身朝后面看去的时候,正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半靠在那散发着寒意的冰棺旁,神色温柔的说着些什么。
她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您怎么冻成了这个样子?”
姜明月并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了,便直接走出了大殿,正好遇上了刚刚跟着皇帝到这里的后枫。
她见姜明月面色发紫,皱着眉问道。
外面的温度要高上不少,渐渐驱散了一些刚刚在里面感受到的那些寒意。
“没事,回寝宫吧。”姜明月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冷声道。
后枫看看那被关上了的大殿的大门,追了上去。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姜明月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便猜到了应该是后枫跟了上来,头也没回的问道。
“陛下也是刚回宫,直接来寝宫说要跟您一同用膳,听到您来这里有一会儿了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一点变了,然后就来了这里。”
后枫不认为这是划在不能说的范畴里面的,所以说的还算比较仔细。
“陛下的速度太快了,奴婢也是刚刚到,正好遇见您出来。”
“您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姜明月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道:“陛下现在心情恐怕更不好,你若是想知道什么的话就在这里等着他。”
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等她的意思。
后枫连忙跑到她的面前,将姜明月拦了下来:“姑娘,有些话奴婢说了您可能不信,陛下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奴婢希望您是能来拯救他的。”
姜明月闻言笑了,眼中全是嘲讽,“他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拯救?”
“再者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你若是真的心疼他,也别在这里照顾我了的,我对他反正是没有什么好意的,你每天违背自己的的本心来伺候我,我也不踏实。”
眼见着后枫在听完了这些话之后还没有给自己让位的意思,表情更差了。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她冷声道。
后枫见她此时确实很生气,看起来也并非是能够沟通的状态,索性就没有再说话了,默默得站在了一边,将这条路让了出来。
姜明月脸都没有侧一点,径直走了过去。
她在宫中住了这么些时日,这路线也记得有七七八八了,就是没有人带路也不会迷路。
姜明月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能看到那冰块的庐山真面目了懊恼的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要是自己真的能再快一些就好了,那时皇帝再赶过来也已经晚了。
可惜这也只能是如果了。
她因为心情不好,晚膳都没有用,晚上回来后稍稍洗漱了一下,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床顶的那些装饰,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让厨房准备的姜茶,您用些去去寒吧。”后枫对姜明月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刚刚在外面的对话而有什么变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端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
姜明月看了那姜茶一眼,只觉得自己的鼻尖全是姜的辛辣味,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用了,端下去吧。”
“姑娘,您今日受了寒,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但是这种冷热的交替反而让人更容易染上风寒。您不说为了自己,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将这姜茶喝了啊。”后枫苦口婆心的劝着。
又从一旁拿来了几个蜜饯,低声道:“这姜的味道确实难闻了一些,不过您放心,奴婢已经为您备好了这蜜饯,只等您喝完就能吃了。”
姜明月承认,她确实不希望自己生病了,到时候若是要吃药还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拿给我吧,我自己喝就可以。”
后枫依言将药碗递给她,刚刚还只是淡淡的那种姜味迅速冲到了鼻腔,姜明月眉头紧锁,努力憋住了一口气,随后一鼓作气得将姜茶都喝了下去,喝完了之后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有些姜的味道了。
“拿去吧。”她将碗放回了后枫手中的托盘上。
收回手的时候也不忘再去摸一个蜜饯吃了下去,一个还不够,她又连吃了几个,总算是将身体里的那些姜味给掩盖掉了。
“您好好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了。”后枫见她依言将姜茶喝完了,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给她带上了门。
姜明月走过去将那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总觉得你今日有些闷闷不乐的,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是姜国那边是不是传来了什么消息?”姜明月今日早就注意到了阿羽的神态有些不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询问,现在这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她这才坦诚的开口。
阿羽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却并未直接说话,点明原因,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姜明月板起脸,冷声道:“你跟了我已经有些日子了,这种时候我想知道的回答你应该也清楚。”
阿羽低下了头,“您先做好心理准备。”
“属下接到消息,称西燕已经正式向姜国发动了进攻,是偷袭,幸好我国做了些准备,成功防备住了,现在双方正在交战。”
姜明月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跟皇帝有什么关系,再联想到今天怎么都找不到他。
若是信鸽或者鹰传递的消息,这个速度是差不多的。
“现在战况如何?”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只是西燕早有准备,我国也算是匆忙应对的,情况应该不是很乐观。”阿羽这是按照常理来推断的,只是到后来才知道,当时的姜国虽然没什么准备,但援兵很快就到了,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反而还是西燕要吃亏一些。
姜明月皱起眉:“我知道了。”
她得去找皇帝问问,但不是现在。
这一夜,几乎无人入眠。
次日一早,姜明月问到了说皇帝现在在书房的消息时候就匆匆赶了过去,一路上总觉得那些宫人又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些怜悯。心下了然,想必是边境开战的消息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这次书房外面守着的已经不是宦官了,而是一名侍卫。
见姜明月远远的走过来,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
“陛下正在与大臣议事,吩咐了不能有人打扰。”侍卫冷着脸道。
“知道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姜明月今天必须要找皇帝问清楚,这命令到底是不是他下的。
但心里已经有七八分偏向肯定的回答了。
见姜明月并没有硬闯的打算,那侍卫也就没再将剑横在她的面前,收回了手,目不斜视得守在门边。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从里面走出来了几位臣子。
他们看到姜明月纷纷都叹了一口气,随后离开。
姜明月紧紧得皱起眉。
“你怎么来了?”皇帝似是没有想到她这么早就会来找自己,眼中带着些诧异。
“怎么,陛下是做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吗?这才对我来了而感到诧异?”
“你知道了?”皇帝轻轻挑了一下眉,看起来心情不错,满脸轻松。
姜明月紧紧攥住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西燕向姜国开战的命令是您下的?”
皇帝似是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明知故问,这西燕除了朕,还有谁能调动这么大批的人马。”
“你不是姜国人吗?等到朕将姜国攻了下来,你就能光明正大得住到姜国的皇后宫中了。”
姜明月听见这话,脸上怒火顿生,厉声道:“您攻打我的国家,最后还想让我嫁于您?”
“攻下姜国,西燕的实力将会空前强大,有最强装的兵马和最充足的粮食储备,这样的国家才能给百姓安全感。”皇帝好像丝毫不认为灭国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可以说是有些轻描淡写了。
姜明月瞪着他,咬牙道:“您的心上人知道吗?”
皇帝一怔,随即冷了脸:“昨日的事情朕已经没有追究了,若是你执意要常常提起她,别怪朕不客气。”
姜明月轻蔑地笑了:“她一辈子都没有坐上的位置,被您拱手给了我,这才是对她的不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