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们的载具当然不只有扫帚,巫师们最初使用飞天扫帚是因为它的隐蔽性强,要知道,在猎巫运动如火如荼的时代,隐藏身份是生活在城镇中的巫师们的刚需。
扫帚可以随便放在家里而不至于招人怀疑,而且本身的形状便于掌握,飞行姿态也足够优秀,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巫师们纷纷将原本千奇百怪的飞行道具该换成了飞天扫帚。
到后来,使用扫帚飞行已经成为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即使是在巫师们已经没有太大必要隐藏身份的今天,这种飞行方式依然传承了下来。
但扫帚也有不足的地方,最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舒适性不足,即使能施法让棍身上长出坐垫来,但依然很硌屁股,除非再自行往上面铺上软毡,而就算把这些都做到位,依旧需要面对活动空间不足,姿势非常固定,刮风下雨时全无遮挡等等状况。
所有除去少数不信邪的以外,多数巫师绝不会选择扫帚进行长距离飞行。
载着芙洛博雅过来的飞车则又不同。
这与飞天扫帚是两个层次的东西,使用魔法把这样的大家伙抬起来是不难,但要想真正赋予它飞行的能力,则需要进行一系列深层次的改造。
杜尚来到车门附近,用手抓住它的边沿,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辆飞车是木质结构的,但上手才发现是金属打造,带有一丝莫名的温热,坚硬而厚重,光滑的黑色漆面反射着自然光、学院楼和他的身体也倒映在上面。
他走到车门另一边,车厢内部呈现在他面前,一片棕色的古雅装饰中,芙洛博雅坐在另一边的靠窗处,她前面是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烛台与三面相连成品字型,巴掌大小的圆镜。
芙洛博雅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杜尚点头,立马坐进车厢中,把门带上。
“还以为您会开传送门过来。”
“传送门用多了,会让人忘记在路上本身的快乐。”芙洛博雅故作深沉地说,然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好吧,其实就是我今天盯了他们一天的训练,想偷个懒。”
她说着,右手放在长椅中间的扶手上,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水晶球,芙洛博雅似乎往里面输入了魔力指令,飞车伴随着微不可查的震颤飞了起来,窗外的景物纷纷下降。下一刻,红色的窗帘自动拉上。
车厢内的氛围安稳而沉静,杜尚挪到芙洛博雅对面,座椅很舒适,向后一靠,身体陷阱柔软的皮革里,他突然开始嫌弃起用了多年的扫帚。
车厢中有一种香气,就像在太阳下晒了许久的百合花,杜尚分不清这是内饰的气味还是芙洛博雅的。
“毕竟是假期,人在假期总会变懒。”杜尚把他这边的扶手降下来,这上面没有操控用的水晶球。
“喝茶吗?”芙洛博雅问,两人头顶半尺处,隐藏于车厢内部的柜子打开,茶壶与茶杯飘到了桌上。
“谢谢。”杜尚半站起身,接过芙洛博雅给他斟好的一杯。
“以前我可不是这样,可传习庭的日子太过安逸了。”
“哈哈,安逸点好啊。”
“也不赖,今天拍得怎么样?”
两人交流了一番工作情况,然后就没话说了,沉默降临在车厢内,皆是自顾自地喝茶。
芙洛博雅却是一直在看他,随后耸耸肩道:“你看吧,杜尚,我根本不了解你,你也根本不了解我。”
“的确。”杜尚点点头。
之前每一次和芙洛博雅见面,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但一到适合聊私人话题的场合就歇火了。
没办法,身份的差距摆在这里,芙洛博雅是传习庭教授,是灰袍巫师,还是他的投资人,就算本人表现得再没架子,杜尚这边也不能率先丢掉礼节。
或许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说:“这样吧,你也别再教授教授地喊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嫌难念的话,像维妮那样叫我芙娜也行。”
她一手撑着脸颊,把脸上挤出来几分婴儿肥,杜尚眨了眨眼,试探性地说:“芙娜?”
“在这呢。”她答应了一声。
姑且不管她怎么想,杜尚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虽然因为芙洛博雅的性格,他一直没把她当做师长一类的人看待,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前辈,距离还是要保持的,他对她又没有非分之想……
“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看着他的表情,芙洛博雅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杜尚吸了一口气,“芙娜芙娜芙娜芙娜芙娜芙娜芙娜……好了吧?”
“哈哈,不错不错。”芙洛博雅笑着拍手,十分受用的样子。
借着高兴的劲,她的话也多了起来,说是要了解了解他,催着他说一些家里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杜尚简单说了他家里的情况,“这些应该在我的个人档案上都有吧?”
“读档案和听你亲口讲出来是两回事嘛,”芙洛博雅说,“那么,公平起见,我也说说我的吧。”
“喔。”杜尚听着,下意识地坐直了一点。
“你也知道,我姓曼恩,”芙洛博雅换了个坐姿,显得愈发慵懒,就差把腿也放在椅子上了,“但其实,我本来的姓不是曼恩,只是因为母亲那一脉和曼恩家族沾点血缘关系,在我魔力觉醒后就把我过继过去了,那时候我还未满周岁。”
杜尚听得眉毛一跳。
倒不是对芙洛博雅的身世有何感慨,他反正觉得大家族里这种过继来过继去的也实属正常。
魔力觉醒时还未满周岁,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那边,芙洛博雅继续说:“我对这个倒没什么芥蒂,我在曼恩家过得挺好,亲生父母不时会来看我,我也有礼相待……”
芙洛博雅的表情一如既往,但杜尚却觉得她的话里含有几分寂寞。
看着对面斜斜靠在车门上,语气平缓的芙洛博雅,杜尚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在部队的日子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当然,我不是说那里有多单纯,只是我的身份给我挡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议会的权威归根结底还是由武力所捍卫的,诸国表面上服从,背后小动作不断,我们时不时就被派到一些地方秀肌肉,展示作用大于实际……”
“然后,就是我跟你说的离开部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