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庭设五个年级,每年级的课程分两年上完,但招生每年都进行一次,新招入的学生未满十五岁的进纳嘉尔校区,十五岁及以上者如果遇到上一届还未升学的情况,就得多上一年预备院。
露易斯·多罗西便是一位传习庭预备院的学生,当她和朋友在高层餐厅享用早餐时,餐厅当中忽然喧闹起来。
不少人经过她们的座位,围到餐厅的露台边缘,面朝西侧城门的方向指指点点。
“我去看看。”她的朋友也跟着人群去到露台边上,片刻后回来,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那东西可了不得了”。
“怎么了?”露易斯心里有些痒。
“哼哼,自己去看。”朋友故意不说。
露易斯瞪了她一眼,走到露台边又回来,拉开椅子重新坐下,颇为无语地说:“不就是一群凡人吗?”
“凡人当然不值得稀奇,稀奇的是一群凡人出现在传习庭里。”朋友叉了一颗车厘子,放进嘴里。
露易斯喝了一口苹果汁道:“那也很正常吧,肯定是有人需要凡人来做什么。”
“做什么?活体实验可是在七十年前就被议会禁止了。”
“??在你眼里凡人就剩下这种用处了?”
“开玩笑嘛。”朋友耸耸肩膀。
露台边的人群中,很快就有知情者发言:
“维罗妮卡旁边那人叫杜尚·里奥,二年级的,听说他弄出了个叫摄影机的炼金器,可以把戏剧记录下来,这些人多半就是戏剧社找来演戏的。”
“戏剧社?我们传习庭还有这种社团?”
“好无聊啊,戏剧什么的,是有多闲才会为这东西造个炼金器。”
“没意思没意思。”
他说完后,人群很快一哄而散,只有寥寥几人还在观望,其中的一个女生对同伴说:“喂,不觉得那个叫杜尚的很帅吗?我还以为二年级的所有帅哥我都看过了。”
“他就是经常和那个弗朗士的维托混在一起的啊,你没见过吗?”
“没有哎……唔,话说维托也不错,”说着,那女生突然一脸震惊地看向同伴,“这对好像可以嗑!”
露易斯默默偷听着,不为所动地挖下一块布丁,狠狠咬下。
几百米外,杜尚和维罗妮卡进了城门,感受到远处近处向他们投来的视线——这倒还无所谓,关键是杜尚不止一次在路人嘴里听到了关于他和摄影机的讨论。
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他一时有些懵。
他还是低估了巫师学生们的无聊程度,在这个缺乏足够的娱乐方式的群体中,任何能够成为谈资的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广泛的传播。
起初可能只是某个戏剧社成员在宿舍夜谈中不经意的一句话,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直至路人皆知。
维罗妮卡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大概是我们的社员说出去的。”
“没事,这都是迟早的事。”
反正带五六十个人大摇大摆地进来本身就不可能保密,所以杜尚从一开始就没在这点上抱希望。
只要不妨碍拍摄一切都好说,他颇为心宽地想着。
剧组里的人没他想得那么多,多数人只是在巫师的视线下愈发紧张了。
“这些巫师是都没见过普通人吗?”格伦达不满地低声道。
奈特堵住耳朵,意思是:我什么也没听见。
旁边的马修倒是认真地说:“是不常在传习庭里见到普通人吧,我听说就连贵族也不能随便进来。”
另一头,杜尚他们远远地看见三个戏剧社的成员从主城楼里走出来,远远地向他们招着手。
“美术组准备的怎么样了?”两边汇合后,杜尚对美术组的女生问道。
“目前准备好了两间教室,走廊和庭院场景都是现成的,已经选出了几个备选方案,女厕所的场景尚待解决……”美术组的女生掏出小本本一条条地回答道。
“行,学姐,你们先把人带过去吧。”
他们分头行动,杜尚点了几个人去自己的工作室搬器材。
摄影机研发的瓶颈期,他做了许多电影剧组必备的器材来转换思路,此时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指挥众人将需要拿到片场的器材整理出来,杜尚一手抱着小马扎,一手拿着场记板,领队赶往片场。
与此同时,远在城中的维托·斯通刚从自家咖啡馆里用过早餐出来,他穿着便装,乘有轨电车一路去到城东的一处居民区,他此行的目的是位于这个居民区的一座小教堂。
为了寻找合格的特效师,维托在弗朗士本地巫师学生的圈子里打听了个遍,所得到的多个线索最终都指向了这座小教堂。
这是供奉名为拉托克维奇的神祇的教堂,虽然能堂堂正正开设教堂就代表这个神祇已经被官方所认可,但似乎因为种种原因,祂的信徒少的可怜。
街道上的行人在经过教堂门口时都纷纷加快脚步,仿佛对门内的什么东西避之不及。
维托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在心里默念几遍“我是巫师,我是巫师”,随后才迈动脚步,跨过街道,走进教堂的大门。
当他通过大门后的甬道,推开一扇小门进入教堂内部后,光线骤然变暗,阳光经由厚度不均的蓝色玻璃进入室内,使维托产生了一瞬自己正身处海底的错觉。
在这间面积不大的教堂的尽头放置着一尊三米多高的神明雕像,人体的结构、肌肉线条近乎完美,洁白的大理石材质被打磨得看似肉体般柔软。
同样的柔软也被赋予到了神像被触手取代的四肢,它们蜿蜒着向外延伸,作为“腿”的部分盘踞在台座上,作为“手”的部分左边捧书,右边持矛。
“海沟之主”拉托克维奇,头颅肿大,外凸的四双眼睛一双盲目痴愚,一双理性睿智,一双慈爱宽仁,一双暴怒癫狂。
维托静静地仰视着它,呼吸下意识放缓。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一道宽厚的声音响起:
“小兄弟,你对我们的神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