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柱国府书房中。
“父亲大人,兰台与司礼监相争,您又何必出这个头,从中说和此事?”
宋成武端着茶盏,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长子宋子瑜,叹了口气。
“子瑜,尔等兄弟之中,你为齿序最长。然为父当年忙于王事,疏于管教,却渐长你贪恋权位,汲汲名利之风。盖子不教,父之过也。
今你已为工部右侍郎,然欲壑难填,竟得陇望蜀,欲插手党争之事,以作进身之阶。
但不知为父将你置于工部,盖因工部向来少与党争之事,望你能清廉自守,待为父百年之后,不至祸及满门而已。”
宋子瑜起身行礼道:“父亲大人,世人皆望子成龙,儿不知有何过错,竟使父亲几次阻挠先皇简拔儿子。父亲为左柱国之尊,却压着儿子在区区右侍郎之位十年之久,儿实难解。”
“区区右侍郎之位,儿啊,你好大的口气!
岂不闻,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况人臣乎!
你于社稷有何功,于君上有何劳,以期妄极人臣之位?”
宋子瑜直起身子,气道:“父亲从不委儿以重任,儿何能建功立业?父亲也不过是举贤避亲,以邀直名罢了!”
此话说罢,宋子瑜不顾礼仪,摔门而去。
“宋家迟早要毁在这逆子身上!”宋成武将茶盏扫落在地,怒声道。
叫人收拾书房后,宋成武压了压心火,独自在院中踱步。
宋成武已过知命之年,虽然自幼习武,勤练不辍,如今还算是身强体健,但也知朝局变幻,皇上明显更属意新人。
本来像宋成武这般位极人臣的,皇权交替后,便鲜能有善终。好在当今皇上仁厚,并无杀伐之心,反重君臣之义。
据宋成武所观,朝局之上实心用事者,皇上即多加恩遇,纵有行差踏错,亦可酌情免罪。
而满口空言、尸位素餐者,一旦妄行指摘朝政,东厂和兰台又哪里能容得?
更况野心勃勃,想着擅权乱政的那些大臣?想来是因着皇上素日里过于宽厚,以致潘国兴一党的覆灭,都没能给这些人敲响警钟。
东厂和兰台之争,说到底不过是皇上家臣之争,外人卷入其中,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可宋子瑜却看不清形势,偏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宋成武上奏章,平息此事。一来是从大局考虑,由他这位朝廷元老来定分止争,是最为适宜;二来就是为了阻止他那个逆子卷入此事,插足过深。
新政也好,变法也好,旁人也许看不出,可宋成武却已窥得其中玄机。他之所以静观朝事,并非只为了明哲保身,而是要看看甘棠心中是否真以天下为重,其所筹谋,可有达成之望。
宋成武作为朝堂之首,对甘棠的侍中七谏书,亦有所闻。
与众臣不同,他并不认为新政、变法只是为了女子提升地位这么简单。侍中七谏书,也许不是匡作诱饵,而确实是甘棠心中的谋算,甚至是皇上的圣意。
若皇上真有意开拓盛世,也未必不是彰德王朝之大幸,天下之福祉。
故而,宋成武虽知自己,不免叫人说是趋炎附势之徒,但经过几番思虑,还是上了折子支持变法。但他所虑,贸然大刀阔斧地进行变法,难免激起民变,应徐徐图之,好在皇上恩准了他的奏疏。
宋成武老成谋国,看似闲庭野鹤,只待告老,然其胸中自有丘壑。
与之相比,近来皇城中的红人,左副都御史花重锦却是一副浪荡不羁,放纵疏狂的样子。
虽花重锦亦屡遭弹劾,但因其伶牙俐齿,兼之面皮厚如城墙,又有皇上回护,反叫那些大臣们气得牙痒痒,却束手无策。
花重锦无事时便流连于秦楼楚馆,还美其名曰:文人风流。
离会试还有几日时,杨永杰忽然派人给花重锦送来一封请柬。
来人言道:“京城之中新来了个戏班,我家公子想将亮箱的请柬转赠花大人,不知花大人有没有兴致去凑个热闹?”
花重锦对于杨永杰转赠请柬之事,十分意外,便问道:“你家公子怎么想起来,给小爷我送请柬了?”
“回花大人的话,这新入京的是直隶有名的画楼春戏班,借着春闱的热闹,来京中搭个新台口。画楼春亮箱,都是连台本的大戏,名角荟萃,那扮相也是没的说。
亮箱戏本不对外卖票,这请柬还是公子生意场上的朋友所赠。只是公子不爱凑这种热闹,又闻知花大人素爱歌舞彩演,故而才将请柬转赠。”
花重锦闻言,饶有兴致地接过请柬。只见那请柬红底金箔,镂空雕花,端的是华贵无比。
“这架势,可不像是寻常的戏班能有的。那小爷就去开开眼,见识一番。”
待那人离开,花弋不解道:“这杨公子,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与爷您素无来往,怎的今日,想起送这劳什子请柬来了?不然,小的去叫人查访查访?”
“还用查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花重锦敲敲手中的请柬,笑道。
“可,杨公子不是侍中大人那边的人吗?”
花重锦将请柬丢给花弋道:“小一,叫底下人准备着,再弄几封请柬。到时候潜进戏楼里,见机行事。
你可别忘了,这位杨公子背后,还有那一位在盯着呢。他能当家,可不是借的咱们侍中大人的东风。再说了,就凭那一位的手段,叫个把人给他办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花重锦挥挥手叫花弋退下,暗想小糖糖是怎么招惹人家了,锲而不舍地往死里算计他,他要真是孤身一人入京,搞不好早就死一百回了。
据花重锦所知,小糖糖向来是对感情纠葛避之不及的。他原以为是有人脑子不清醒,看上小糖糖的美貌了。
可这些日子,通过观察他们二人的交手,花重锦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虽说好似腥风血雨,可这二人都没伤筋动骨,基本上是不动如山。至于明枪暗箭,倒是全冲着他来了。
花重锦摇了摇头,小糖糖不会是真对人家动心了吧?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看她处处手下留情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安玉琳不去想怎么讨好小糖糖,光对他出手狠辣有什么用?安玉琳是个宦官这是他的劣势,可在小糖糖这里,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花重锦抬手摸了摸心口处,从他当年偷偷潜入小糖糖房中,差点儿被扎个透心凉,就知她有多排斥男子亲近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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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柱国忧家国,重锦收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