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卫伯玉的担忧,明岳微微一笑,没有做出太多的解释。
卫伯玉虽然是老将军,但对于战争的概念,还停留在阵而后战、城池争夺的范围之内。
而燕军的想法也差不多——试探、拉锯、攻破城墙、打败敌军、占领城市,然后稳步推进。
基于这种心态,不论是洛城这样的大都市,还是永安县城这样的险要之地,都不能丢。
一旦丢了,就意味着军心不稳、士气低下。
但明岳觉得,将史昭义手下的十万人放进来关门打狗,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
与洛雪推算的一样,次日寅时,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燕军出发了。
为了迷惑永安县城的守军,燕军十二万人,打着数不清的灯笼火把。
在黑暗中,这长长的军阵延绵二十里,看起来一副倾巢出动的样子。
但实际上,燕军留下了足够的兵力监视永安县城的官兵,并设好了埋伏。
也许是官兵彻底被燕军强大的阵容给吓住了,永安县城的守军龟缩不出。
而永安县城后面的那些烽火台,也是一个个躲在箭塔里不出来。
声势浩大的燕军进入了永安县城东南方的洛中平原。
说是平原,也有些名不副实——洛中平原是一个“川”字的地形,三道延绵百里的山脉分割了这片肥沃的平原。
来到洛中平原的史昭义从战马上跳下来,走到田间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
“真是良田啊!”
史昭义感慨的说道:“这样的良田,这样的气候,比咱们北边的鬼天气可好多了!”
一名将领苦笑道:“太子殿下,哪有什么好的?这里天气潮湿,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史昭义大笑:“气候湿润的地方容易出美女,所以你希望天气如何?”
那将领眼睛一亮,连声说自己还是喜欢湿润的天气。
史昭义朝远处望去,只见数百名燕军士兵正在围攻一座烽火台。
这种坚固的箭塔,一直是燕军心中的心腹大患。
通过抓捕俘虏审问,史昭义如今已经知道,修建箭塔的材料叫做“水泥”。
这种材料平时是一堆黑灰色的灰粉,加上砂石之后进行搅拌,便能得到一大堆稀泥般的东西。
这些“稀泥”干涸之后,比石块还坚硬!
官兵为了让水泥更加坚固,还在重点部位掺杂了铁条,就算用大锤也难以击破。
听到了这些军情之后,燕军上下对强攻这种箭塔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这次出兵,大量燕军面对一座孤零零的烽火台,忍不住便上前围攻了。
虽然带着几分闲来无事的游戏心态,但燕军的攻击依然进退有序,弓箭手掩护步卒缓慢推进到烽火台边,然后开始砸门、砸墙。
一名燕军武者拿着头壳大的铁锤,砰砰砰的砸着烽火台的铁门,震耳欲聋的响声让人头皮发麻。
砸了十几下之后,铁门终于破裂,露出里面的“内容”。
烽火台的底层,竟全是大块大块的青石。
就算把这些青石全部砸碎,也未必能攻进烽火台。
更何况烽火台里面的官兵也不是死人,对方已经呼喊着准备要泼洒沸油了。
史昭义不想手下的士兵经受无谓伤亡,命令士兵撤了回来。
留下一百多燕军监视烽火台之后,史昭义便带人离开了。
临行前,史昭义再次回头看了看那座烽火台。
只见两只信鸽从烽火台顶部飞起,朝远方振翅翱翔。
信鸽从高高的烽火台上起飞,燕军的弓弩无法射杀信鸽,只有眼睁睁看着信鸽飞远。
史昭义的心中泛起一丝阴霾。
官兵以烽火台传递警讯,以信鸽来快速交流具体军情,那么不论燕军的数量多么庞大,一举一动都在官兵的监视之下。
官兵很容易就能找到燕军的弱点,然后各个击破。
史昭义将手下的将领召集起来,让他们抽调大量游骑,在大军的周围和补给线上巡视。
一旦发现官兵的动向,立刻汇报中军。
安排完了之后,史昭义又向副官询问:“怎么样,陈武他们有消息了吗?”
副官黯然摇摇头。
史昭义长长叹了口气:“深入敌后,形势变化万千……陈武虽然实力不错,但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陈武跟随史家多年,出生入死、战场经验丰富。
事实上,陈武也没有让史昭义失望。
带着残存的几个手下,陈武穿越树林、翻过山峦,躲开了两次官兵的巡骑,来到了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高达两百丈,可以俯瞰附近方圆数十里的地形。
在陈武的视线中,一片白亮亮的水光映入陈武的眼中。
陈武拿着罗盘和地图,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那片湖水是地图上的什么位置。
倒是一个武者颇为机灵说道:“大人,您看那片湖水周围的山势,恐怕是一个人工湖。”
陈武也是老行伍,立刻明白了武者的意思。
看着眼前烟波浩渺的场景,陈武感到脊背发凉:“赶紧看看,这到底是哪里?”
一名熟悉地形的武者茫然说道:“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山,应该是桃花山,那~那里是花园镇?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能为什么?”陈武气急败坏的说道:“这当然是那帮心狠手辣的狗贼,在群山之间筑坝蓄水!走,我们赶紧回去,无论如何要把消息告诉少将军!”
情急之下,陈武忘了史昭义已经是“太子”,旧日的称呼脱口而出。
为了避免被官兵拦截,陈武将手下剩余的六人分成三组,从不同的道路返回燕军大营。
陈武自己带着两个武者,朝西北方向艰难跋涉。
走了一段路之后,陈武摆摆手,让两个武者停下脚步。
一个武者低声问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武神情凝重:“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