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在生慕容尘灏的气。
他硬着头皮一路跑,不回头,也不去思考慕容尘灏的事,他潜入了废城,凭着记忆找到见朝派的所在之处,然后绕过显眼的篝火,不去惊动那群乌合之众,凭借自己精湛的轻功悄然无息落在阴影处,往沉花在的屋子方向去。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
曾经,墨池认定自己与慕容尘灏合不来,那个坏小子心机深,毛病多,说话藏一套做一套,模样还总是变来变去,身为一个大男人,老变成女人出卖色相,他不觉得害臊,墨池都替他害臊。
墨池想,一定是自己接触的人太少,才会对慕容尘灏如此在意。那人有什么好?成天拿他取乐,把他当傻子哄,说不定寿命短的说法就是幌子,他就是个骗子。
对,慕容尘灏是骗子。
可是那一晚,他们在漆黑的屋子里,被□□冲昏了头,他拥着慕容尘灏的腰身,顶在狭窄的角落里放肆,那个骗子勾引他,纠缠他,灵活又湿软的舌拨散他所有的理智。
墨池害怕去回想荒唐的过往,他见过没人别见过的慕容尘灏,是无数假面替代不了的模样。
他头一回对一个人有了占据的念头。
“…”
墨池在屋子前呆站了一会儿,他脑子很乱,乱得他想抓狂,他知道慕容尘灏不会来找他,也许他这样意气用事的离开,从此以后,真的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可就在他万分纠结的时候,忽然一阵妖气从脚下蔓延,迅速散去周围,墨池心里一惊,顺势往远处看去。
是结界。
有妖怪在这里设下了结界。
但是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结界留下的法阵长什么样。
糟透了,糟透了,事情真是越变越糟,他深入敌营,又被妖力干扰,偏偏这种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想慕容尘灏那摸起来又细又软的腰……
“啊啊、啊——”
墨池捂着脑袋蹲在地下嚎叫,可叫声刚到一半,突然被人捂住嘴,墨池愣住,那手指太过冰凉,差点以为是凶器捅去他的唇舌,骇然间,墨池耳边传来了沈非欢的调皮的声音。
“大半夜,叫什么叫?”
“???!!”
墨池转手挥着胳膊肘撞去,沈非欢连忙退步,红月的光染上他浅色碎发,他身上有血的气味,随着轻轻浮起的笑,露出诱人的蜜甜。
“沈——!”
“嘘。”沈非欢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这动作慕容尘灏也经常用,墨池下意识就乖乖闭了嘴。
“憨子,你来这里干什么。”沈非欢见他不再闹腾,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郁了,他歪着头,往墨池背后看:“这屋子里有谁?我闻到一股药香味儿,听说见朝派有一位很厉害的美人医师,难不成是玉兰仙子沉花?”
“不是!”墨池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经思考,先否决再说。
结果,他这话刚说出口,后面的门就开了,沉花迷茫地探出头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墨池与沈非欢二人:“墨池?”
“仙子!”墨池横着背挡住沉花,身子往后退,脸上凶巴巴的敌意全朝向沈非欢。
“仙子,仙子~仙子姐姐~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沈非欢调子变得快,声音忽然轻柔起来,一双桃花眼揉着汪汪水润,把他那副稚气未脱的天真气质衬得十分可爱。
玉兰仙子听着他的声音,突然表情一亮:“哎呀!”
沈非欢恭敬地低下身:“仙子姐姐,以前受你救命之恩。”
“哪里的话。”她最爱沈非欢这般俏皮可爱的孩子,听着几声呼唤,立马心花怒放。
墨池依旧挡在门口:“……你要干什么!仙子别理他,他是坏人。”
沈非欢开始还在笑,一见墨池,立马失了那股和蔼可亲的劲儿:“别这样,憨子,有人在这儿设了结界,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都是瓮中之鳖,所谓患难见真情,就像当初在锦川的山洞里相依为命一样,渡过难关可得携手合作呀。”
墨池顿了片刻,皱起眉头:“你怎么证明结界不是你设的。”
这话说完,墨池才想起沈非欢是凡人之身,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墨池生怕他又出言嘲讽,仓促道:“不行不行,你刚杀了人。”
沉花叹了口气,从后面拍了拍墨池的肩膀:“行啦,你俩也别站门口说话,都进来,都进来,不然可真得患难了。”
坚持不休的时候沉花说话最管用,墨池只剩一双眸子瞪着沈非欢,沈非欢则得意地对他笑,随即踏着小碎步往沉花仙子屁股后面跟,赶在墨池之前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放着各种草药,沉花说墨池离开的这几天自己并没被郭见朝为难,那人虽然是个混蛋,头脑却简单得要命,只要她答应给受伤的猎妖人治病,他们平日里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顶多偶尔开些下流的玩笑,但沉花并不在意。她笑着说:“这些男人也是涝慌了,看着挺可怜,最近做了点能做春梦的药,他们就把我当姑奶奶叫了。”
沈非欢俯身仔细打量桌子上的药材,指尖沾了点尝。
“仙子,赶紧跟我走吧,这里有人设了结界,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大事。”墨池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千斤袋”,急着道:“东西都放进来。”
“结界的气息像梼杌的,可周围又没察觉到很强的妖气。”沉花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沈非欢正在看的那些药,墨池迅速领会那些药材都要带走,他上前把沈非欢推开,认真分拣起药材来。
“不对,梼杌已经被我师尊封印了才是,就在我面前。”墨池坚定地回答,同时手也没停下。他做事认真,以前在琉璃山他也曾接触过药材,知道不同的药材该用什么办法来收拾。
“哈哈哈,梼杌还真是你师尊封印的?太狠了吧!”沈非欢惊喜地凑上来,凑得太近,他那浅色琥珀般的同仁甚至倒映出了墨池背着烛光的轮廓:“快说说,怎么封印的?我听说梼杌想让他当妖后,不会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悄悄捅了梼杌刀子吧!这么贱?!真是绝了!”
墨池“啪”一下把千斤袋拍桌子上,转手就往沈非欢喉咙拧去,沈非欢也不躲,生生挨了他怒意昂然的一下。
但那只手并没有用力,只是摸着沈非欢的脖子,目中浑然不满,全是无处宣泄。
沉花好声好气地劝:“年轻人,消消火。”
沈非欢嘴角带笑:“心情不好想拿我发泄?来呀,掐死我试试。”
墨池不说话,手心里的脖子比想象中更细,皮肤摸着也很软,他想到了慕容尘灏,好像自己稍微用力就能将他折断。
沉花摸着墨池的胳膊,把他的手从沈非欢脖子边挪开,她说:“沈非欢,你也别拿墨池打趣…”
“仙子说得是,我错了。”沈非欢迅速换上一张纯情可爱的笑容:“我来这里只是听闻仙子在他们手中,生怕那群废物会对仙子不利,幸好,幸好。”
“哎呀,这么好心来救我?你还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沈非欢笑着眯起眼,凑近些,压低了嗓音道:“当年多亏仙子出手相救,替我取下那么多根针…不然我这生不如死的活……”他耳语一般,轻轻说道:“只怕永远也出不了天牢。”
沉花一边笑容对他,一边把墨池往自己身后挡,安抚似地拍了拍他握成拳的手。
“我也是听令行事,举手之劳,你也不必在意。”
沈非欢伸直了背,拉开距离:“今天我来是有别的烦恼,想寻仙子帮忙想想办法。”
“说来听听?”
“仙子,别和他多说,我们赶紧走。”墨池觉得气氛古怪,赶紧反手捉住沉花的手:“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沈非欢哼笑两声:“哎,别急着走,我实话跟你们讲,这会儿废城有结界封印,哪儿都去不了。”
墨池瞪他,正欲说话,沉花又捏了他一把让他住嘴。
“出不去是指刚才的结界?”沉花问。
“对。”沈非欢缓退一步,双手后撑坐上身后的木桌,又细又长的双腿交错,银靴映着屋里烛火,明灭闪烁。
“刚才你们讨论的结界,这么说吧,确实是梼杌的妖力。他曾在一只妖和一个人身上留下刻印,是妖力的一部分,拥有刻印的人可以利用那股妖力做各种各样的事,各有所需,举个例子,梼杌那个跟班受自身妖丹影响活不了几年,梼杌的刻印在他身上就是用来续命。”沈非欢讲的很轻巧,视线的余光察觉到墨池听到自己说的话变了脸色,他故作没在意,继续说道:“同理,有他刻印的那只妖怪就在附近,方才她将刻印释放出来,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这样她可以把无数饥渴的魑魅魍魉都召集过来尽情屠杀,就算结界里血流成河,结界外的人也毫无察觉,不过那只妖……”
“等等。”墨池没忍住,出声叫停了沈非欢。
“墨仙友请讲。”沈非欢在笑。
“你刚才说…梼杌留了刻印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谁?”
“梼杌手下不是有个挺狡猾的男狐狸精?就他。”
墨池提了一口气:“你不许骂尘灏是男狐狸精!”
“哦,对,叫慕容尘灏,名字真长,我记了好久…不过这人来头可不小。”沈非欢明显在套话,笑意更深了:“犯下滔天大罪的死刑犯,苟且偷生还不改名换姓,熊心豹子胆啊。”
墨池看着很生气,却又硬是忍了下来,他拿眼睛瞪沈非欢,努力保持平静:“你刚才说…他受妖丹影响活不久…是怎么回事?”
“哈哈,他没告诉你?不是吧,那我说了岂不是出卖了他?虽然我和他以前有点过节,但这些年都跟着梼杌,也算朋友一场。”沈非欢眯起眼:“你确定想听?到时候可别说是我说的。”
沉花清了清嗓子:“墨池,既然是别人不愿意说的事,你也别…”
“我想听。”墨池咬牙道。
沈非欢又想笑了,他可太喜欢墨池,每句话都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可是沈非欢也不是全然没有自觉的人,他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等那股想笑的冲动过去,短碎的发扫在后颈,稍微有些扎。
“他的妖力可以变换形态,男人变女人,青年变老人,不仅如此,他还能变成别的动物,甚至能变成芝麻那么点儿大的小虫子。”沈非欢边说边想,用食指和拇指捏成一条细缝。
墨池皱眉:“…我没见他变过小虫子…”
沈非欢道:“他不会随意变化太大,原因有两个,其一,当真变成小虫子给人踩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其二嘛…”
“对血肉之身来说,变换形态的妖术会产生很大的负担。”沉花接过沈非欢没说完的话,怜惜地说道:“这些负担像慢性毒药一样损伤他的身体,虽然外在年轻,但他体内各处,只怕已经衰竭到了七八十岁的程度。”
墨池仿佛挨了晴天霹雳,完完全全呆滞在了原地。
“他靠梼杌的妖力吊着一条命,梼杌本想让他走,他自己不走,这也不怨他。”沈非欢欣赏着墨池那双带了血丝的眼睛:“而且,他以前是酉王的人,妖丹也是从酉王那里搞来的,我听说酉王以前训过一批密探,从小培养,忠心耿耿,只为酉王上刀山下火海,可惜——后来被皇后岳尔珍察觉,酉王为了撇清关系,把那群密探挨个挨个拖出来,交给皇后手下杀了干净。”
“酉……王……?”墨池念着这个名字:“顾鸢?”
沈非欢看他的目光专注得过分:“不过嘛,你也别同情那群密探,他们当年都是酉王捡来的,有些是战场上的弃儿、有些则是受人作践的奴隶,总而言之放着不管早晚得死,跟了酉王也算风光明媚好些年,相比被踩死在马蹄下好多了。依我看呀,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墨池紧抿着唇,沈非欢话里的意思他听不懂。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慕容尘灏没有骗人。
唯独这个他最希望被欺骗的言语,慕容尘灏却没有骗他。
墨池脑子心思豁然开朗,他用尽全力,抓住沉花的手:“仙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
沉花看了眼桌边摇晃的烛光:“得先看看他的情况才行。”
“我去找他!”
墨池跌撞着挤了下沉花,一股脑往外跑,沉花“诶!”了声,抓住墨池的衣角:“墨池,外面有结界,你别冲动,你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救别人。”
她并非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摆出长者的架子教育墨池,沉花心思通透,早年游历人间看惯了生老病死,她知道墨池心疼那个叫慕容尘灏的人,她也愿意出手相救,只是……
墨池看着沉花,他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拼命在回想慕容尘灏说过的话。也许他此刻回去,慕容尘灏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更不会乖乖跟他来见玉兰仙子。不知为何,墨池觉得慕容尘灏对自己的命毫不上心,指不定又会用那些冷漠的言语来伤他的心。
他想了一阵子,最终默默点头,重新拿起自己的千斤袋,心事重重地继续往里面放药材。
沈非欢看得有趣,伸腿从桌子上跳下来:“小憨子,我劝你别帮倒忙,要当好人,也要先知道对方心底在想什么才行。”
墨池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沉花是个实心眼,好像再差的状况都能挑出好处来要,这会儿她又瞧上沈非欢那张俏皮的脸蛋儿了,沈非欢过来,她便撩起袖摆去碰他的头发:“我能碰碰你么?”
墨池刚是铁了心不理人,这会儿又立马投去警惕的目光,生怕沈非欢会做出什么伤害玉兰仙子的事,可沈非欢只是笑,笑得还特别可爱,他歪头说:“仙子想碰哪儿?”
“你眼睛真好看。”沉花碰着他的发丝,摊开掌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受过不少委屈吧。”
沈非欢愣了一下,以为沉花在拿他打趣,可目光朝上看时,两人视线对上,沈非欢见沉花眼中含着怜悯,心底莫名一紧,猜刚才那话是真情实感。
“人和花草树木一样,受过的伤都会留下痕迹,无论岁月翻转,旧去新来……那些落在生灵上的累累伤痕,任谁也抹不干净。”
她喃喃自语,顷刻间有种脱离了凡尘的神往,如此挪动指尖往下去,捧着沈非欢的侧脸,可这一动作却被沈非欢抬手打开,沉花的目光不变,沈非欢却露出了嗤笑。
“仙子说话可真不是我等凡人能轻易理解的。”他退了两步,沉花摸过的地方莫名让他感到烦躁:“换个话题,仙子你可认得一个叫袁椿的女人?”
沉花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你见着她了?”
“没见着。”沈非欢笑吟吟:“只是碰巧在找她,听说以前她曾拜过你门下,没多久就被你逐出了师门,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墨池把药材都装进了千斤袋,他回头来看沉花,却听沉花一阵叹气,露出伤心的表情。
“别提了,想着就伤心…”
她声音低软,眼里沾了无辜。
“我和她还有帐要算,亏我还挺喜欢她。”
沈非欢偏头把沉花认真打量一番,修仙之人,容貌看不出年纪,漂亮的瓜子脸,参不进任何情绪,第一印象只有大美人三个字蹦进心底,多看几眼,还能品出一丝薄情寡义的韵味儿来。
这是琉璃山中人的共性,长得人模人样,就是缺了点人的朝气。
“什么帐?”沈非欢继续问:“万一碰见了,还能帮你捎个信,要是…不方便我知道,不说也罢,我就只告诉她你还挺喜欢她。”
“别,最后这句别说,免得她又来套我钱财。”沉花揉了揉太阳穴,面露苦涩:“其实也没啥,当年我教她炼药识毒,她却拿去招摇撞骗,结果卷进了祸端之中。”
沈非欢道:“仙子所指的祸端,可是九婴水灾引发的疫病?”
沉花眼神冷了下来。
沈非欢接着说道:“传是琉璃山医仙曾去疫病之地,以仙药救人,却被人移花接木,给那些难民服了一模一样却毫无作用的废药,真正的仙药全卖给了周边城里的地主…最后疫病无法遏止,煜都出兵镇压,屠杀,万人坑里一把火烧了半个月。”
墨池听得心惊,忍不住插嘴:“怎会有一模一样的废药?”
沈非欢道:“当然是那位没留大名的琉璃山医仙教导有方。”
沉花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干脆指名道姓吧,这话我听得怪难受的。”
沈非欢道:“反正城里的病患已经被杀了干净,谁下山救人,谁偷换仙药,我也全靠猜。但是在那以后,袁椿受了官人提拔,推举到太历院,功成名就,仙子,你这徒弟可比你机灵多了。”
沉花道:“我看你也是,脸蛋可爱心眼黑,怕了怕了,你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沈非欢嘿嘿道:“她当初在锦川乱我计划,我记仇啊,老想着报复她。”
沉花抬起双眸:“你想怎样报复。”
沈非欢虽是在笑,言语漏泄寒意:“没啥,我受了什么罪,让她也受一次。”
沉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同于强大妖力和仙法,是来自本能可怖的警示,她突然觉得沈非欢不可爱了,他那张好看的外皮下藏了一只溃烂不堪的恶鬼,短短的沉默,都让她手心生汗,她甚至不敢去试问沈非欢所谓的“受罪”是怎样的遭遇,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还是别招惹为好。
就在这气氛僵持的时刻,又一阵妖气袭来,迅速掠过周围,累累黑烟从门缝、窗口渗透,留下一道血红的法阵,但是那法阵消失得很快,宛如幻觉一般迅速退回了在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阵……”墨池惊了一下:“不像是结界。”
“传送阵。”沈非欢退后一步,胳膊顶开木门,让红月的光落进这仅靠烛光点亮的屋子:“妖怪的美餐盛宴开始了。”
墨池道:“他们要干什么……”
“好了,仙子,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烦恼了。”沈非欢往窗外看了一眼,再回头,面容背了烛光,沉进阴影当中:“我想收拾一只大妖怪,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127 章 祸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