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夏洲困在封妖阵里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准确来说,蔚凌话音刚落下,那片刺眼的白光就已经彻底成型,化作封妖珠的形状,一层一层地压缩,压到五寸大小,浮在半空中。
施法之人凭空出现在蔚凌面前,熟悉的仙法掀起阵阵风起,他银发如丝,长袍如墨,收手间苍蓝的火光沿着地面划开一个圈,以极快的速度包围整个永夜泉。
“太厉害了,不愧风月天师,眨眼之间就封印了梼杌。”袁椿屁颠屁颠跑到蔚凌旁边。
蔚凌面前的人,正是琉璃山四大上仙之一的风月天师——辰枭。
他刚才是从不远处瞬移过来,气息干净自然,连夏洲都未能察觉,袁椿也是那时候顺带着跟来的,对她来说能亲眼见到辰枭封印梼杌,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够。”辰枭盯着那白色的封妖阵,话却是在对蔚凌说:“小凌子,光凭‘赐名’压不住他,许久不见你怎么得这么弱。”
蔚凌听着辰枭说话,突然有一种久违的头痛感,他也不知道该头痛还是该怀念,只好应声道:“我法力废了,只能靠你。”
“啊?”辰枭不信,回过头来把蔚凌打量了一番,可他撑着的封妖阵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他又把头转回去,目光寒了下来。
封妖阵裂开黑色的斑痕,漏出阵阵浓烟,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在天地间震若雷动,整个封妖阵突然从中心爆炸开来,无数刺眼的白光被黑焰吞没,朝天空喷涌,然后又雷霆万钧地轰然坠地,梼杌的身影带着血光猛扑而来,嘶吼声震耳欲聋。
袁椿吓得惨叫一声,赶紧捂住耳朵蹲下身,辰枭却稳住身形,透过那几乎将视线都撕裂的飓风,将手腕上坠有铃铛的念珠手链转进手心。
苍炎汹汹而起,在天地间打开了一层空荡荡的口子,里面突然射出几条厚重的锁链,将梼杌的肢体和身体牢牢锁住。
“这么大的封妖锁。”袁椿蹲在地上感慨,脸上都是惊讶。
蔚凌微微皱眉:“没说要封印他。”
“四大凶兽,为何不封。”辰枭手里的念珠亮着浸蓝的光,铜铃哐哐当当直响,在半空中上下荡漾。
“哎,我虽然是答应了不封不杀,可、可是风月天师不见得听我的。”袁椿的手从耳边滑下来捂着自己的脸颊:“仙尊别怪我,别怪我。”
蔚凌没空理她,因为梼杌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瞪着这边,封妖锁困住他的身躯,封妖阵刻进他的皮毛,他挣扎得很厉害,在天崩地裂的仙法之力持续着吼叫。
对手是风月天师辰枭,其法力甚至强过全盛时期的苍麟,被蔚凌以“赐名”镇压的梼杌与他对上,没有胜算。
“阿凌,你别生我气。”突然,凶兽唤了蔚凌的名字,他猛地往前冲,又被封妖链拉回去。他不看辰枭,也不看袁椿,他盯着蔚凌,涣散着锐利的瞳孔,像是要把他的身影烙进眼底。
袁椿瞥了蔚凌一眼,没说话。
“你别生气,我把好的都给你了,你消消气好不好。”梼杌的声音听着有些空洞,在无边无际的荒漠荡漾着寂寞的回音。
“他说啥呢。”辰枭问蔚凌:“这妖怪已经傻了?”
“不知道。”蔚凌不看梼杌,低声道:“要封就赶紧。”
袁椿觉得这场景有些棒打鸳鸯,心里突然过意不去,又对蔚凌说:“真、真要封印?那可是几百年的事儿,等他再出来,你都化成灰啦。”
辰枭冷哼一声。
蔚凌道:“封。”
梼杌好像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忽然眼瞳急剧缩小,他撕咬那碍事的封妖链,暴动中浑身翻腾黑烟,他又去咬自己的前爪,竟是真的将皮肉骨骼撕碎,污红的血渗着烟尘落进永夜泉里,引得泉水泛滥,近乎疯狂的涌上岸边。
辰枭手里的念珠激颤,面对如此强大的妖力,他将念珠抛起,双手合拢,地上的苍蓝火焰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牢”。
“阿凌,阿凌…”
梼杌浑身都被暴起的封妖阵压制,他身影逐渐退为黑烟,锋利逆毛软下,身体变小,变细,变作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封妖链像一条条捕猎的巨蟒,在松散的一瞬向他袭去,将它的身体牢牢扣住,只留出一个猫脑袋和无力的小尾巴。
小猫眼角有两行泪,但蔚凌离他太远,看不清。
“看来你取的名字挺管用。”辰枭把念珠握进手里:“他只要舍弃,兴许还能挣脱,可他宁可一直被束缚着…落魄成这幅模样。”
蔚凌心里被扎了一下,再看那只小猫,妖力已经被辰枭封印,被封妖链悬在半空中,悄无声息。
“封、封印了?!”袁椿忐忑:“现在怎么办?”
“杀了最好。”辰枭往前走,说道:“凶兽不同普通妖,留着太危险,万一给人炼了妖丹,明摆着没事找事儿”
蔚凌怔住,正要说话,突然周围出现好几层明亮的法阵,黑衣法侍从天而降,落在永夜泉周围。
“风月天师且慢,你的任务只是封印梼杌,之后应当交给我们太历院处理。”袁椿赶紧跑了过去。
辰枭停下来,目光静静扫过周围的人,他的身影仿佛笼着一层白光,银发长至垂地,沾了些许星点苍炎。
他不动,周围无人敢动。
“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袁椿又往后退了退,不说话的辰枭还挺可怕的。
“袁姑娘,你记性可真差。”突然,法侍里传来一个唱反调的声音:“是皇后的意思,才对。”
那人速度极快,突然闪现到夏洲身旁,与他一同动起来的还有另一位法侍,他手握利刃,横过封妖之链,辰枭微微扬眉,看对方使的也是琉璃山仙法,竟当着众目睽睽把封妖链给斩了碎。
封妖链虽然能封杀妖怪和妖术师,但对仙法中人来说,这不过就是跟普通的锁链。
“…?#?——”
那人说不出话,看似中了静音咒,辰枭动了动指尖,随手替他解开。
“风月天师!师尊!”他吼了出来,眼里闪光,拿剑指向袁椿:“别信她,她是坏人!”
袁椿:“???”指着自己,茫然眨眼。
蔚凌闻声,知道此人是傻徒弟墨池,而另一人此时已将落下的夏洲接住,身影迅速退到永夜泉旁边打算撤退。
但他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辰枭,笼罩在白光中的身影转眼到了他面前,苍蓝的火光再次亮起,化作三根又细又长的光剑,如电光火石,眨眼逼近了“法侍”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猫。
墨池身影晃动,来不及出剑,只能整个人挡上去护住法侍,眼看着要被那无情的蓝炎光剑穿心之时,辰枭轻轻一收,火光灼去了墨池几根头发,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生与死的差别,只在短短的瞬间。
“你教的徒弟。”辰枭冷嘲热讽:“送死比谁都积极。”
蔚凌:“墨池,过来。”
墨池还是挡在那里一动不动:“师尊,他是尘灏,不是坏人。”
蔚凌:“我知道,你先过来。”
墨池还是不动。
辰枭倒是笑了:“奇了怪了,我好心帮你们杀妖怪,怎么把我搞得像个坏人。”
他一边说,一边伸开五指,念珠重新缠回他的手腕,那颗坠在手腕上的铜铃也不响了。
“哎呀,哎呀,妖怪在人间呆久了总会有些牵扯,墨公子背后那人也是个脏东西,用不着天师大人亲自动手,我们来便是。”袁椿走上前,眼里淡淡的泛起光来。
“你敢,你才是脏东西,你不许用你那个恶心的妖术。”墨池一转剑,对向袁椿:“不然、就算是姑娘,我也要揍你。”
袁椿撇撇嘴,很是洒脱:“来呀。”
话刚说完,蔚凌却把她挡下:“梼杌不能交给太历院。”
“诶!”袁椿眨巴着眼:“仙尊,这可是陛…呃,好吧,皇后的意思,你既然答应了要见皇后,我们也如约将你救出来,那梼杌——”
蔚凌道:“袁姑娘,我是自己出来的。”
不久前,袁椿花了不少口舌,向蔚凌说明了他们打算封印梼杌的精密计划。
说是精密,无非是他们寻求了辰枭的帮助,只要把梼杌引出来,就有办法将他封印。
可最关键的“怎么引出来”,袁椿想了不少方法都没能解决。
于是袁椿理亏,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咂舌暗骂,蔚凌又抬头看向慕容尘灏,他说:“慕容公子,你走吧。”
慕容尘灏摸着怀里无力瘫软的猫,眼中闪过一丝愠意:“阁主常常与我念叨,说你对谁都好,唯独对他刻薄无情,我当他是私欲过剩,强人所难,听着也就听着。”
他声音极为冰冷,把面前的墨池都给冻了一下。
蔚凌闭了闭眼:“你总算发现,他说对了?”
慕容尘灏凄然道:“是啊,蔚凌,我简直对你刮目相看,你明知他对你真心实意,全妖域都能听见他向你求婚,你却把这份爱,当作算计他的筹码。”
“尘灏,你在说什么。”墨池听得心里发紧,伸手去抓慕容尘灏,可慕容尘灏突然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恕我就此别过,恩断义绝,再见面,我们只会是敌人。”
他手里打开一张传送符,瞬间包住了身影,墨池追上去往空中一抓,抓了慕容尘灏衣角,可慕容尘灏抽刀割袍,头也不回,墨池却抓着碎袍不依不饶,硬着头皮大吼:“师尊!我去去就回!”,随即往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失的传送阵直扑进去。
辰枭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幸灾乐祸地勾起嘴角:“小凌子,你徒弟跟别人跑了。”
蔚凌没做声,静静地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泉水。
慕容尘灏说得没错。
在永夜泉设下埋伏,封印梼杌,全是他的主意。他记得夏洲说过的话,记得红时雨沉在何处,他猜到夏洲一定会带他来里,甚至说,他心知肚明“夏洲”这个名字对梼杌的束缚之力,以至于相处这么久,他宁愿无限包容,也要避开使用,他非常清楚夏洲不会舍弃这个名字,故意让夏洲明了他去意已决,乱了方寸,最终无力抗拒,被辰枭趁火打劫的封印。
曾经,这都是他用来封印梼杌,甚至诛杀梼杌的未雨绸缪。
可这次却不一样。
他要去人间,面对皇后,将这纠缠不清的恩怨彻底粉碎。
正是如此,他绝不能让梼杌再卷入这场纷争。
人命短暂,无非沉于千古长河的一粒沙,妖与人自古都是天命殊途,黄粱一梦,早该醒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118 章 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