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
“叔,阿泰哥,咱们已经饿死了那么多人,脚叔,方婶子,还有村里那些留下的阿爷阿奶们!为了给我们多留一口吃的,他们硬生生饿死了自己!这一路上,咱们村那么多人都没挺过来!我娘,我小弟,还有丁婶,小米儿他们……你们忍心看着他们被饿死吗?”
“他们可都是咱们的亲人啊!阿弟他们还那么小,吃观音土吃的肚子滚圆,小脸更是蜡黄,上个林子半天只能拉出血!我娘她将所有的粮食全都给了我们哥几个,她自己饿的只能喝雪水冲饥,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架骨头……”
说到这他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娘从前提两桶水走遍整个村都没问题,现在走几步就喘,饿的说话都没力气,身上更是连六十斤都不到……丁叔,阿泰哥,我不吃了,把所有粮食省下来给我娘和弟弟们让他们吃!我不要他们饿死……”
他嚎嚎大哭,他的这番话,让所有老爷们全都红了眼。
他们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看着不大丁点的孩子们饿的头大身子小。女人们为了多省点吃的,个个饿的皮包骨头,两眼昏花。
看到路上无数流民为了争抢一口吃的,互相残杀。甚至那些老弱妇孺,被那些饥饿的人们当成‘两脚羊’充饥。
他们不愿沦为那类畜生,所以这一路也就过的更为艰辛,看到过太多亲人的死亡。饥饿,疲倦,绝望,日日充斥着他们。如今,又有了瘟疫……他们几乎看不到希望在哪。
而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带着食物出现了。
好像黑暗的绝境中,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
可正因为他们经历过那种绝望,才更知道,眼前这些东西有多珍贵!
“二虎……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若拿走了这些,沈姑娘一家怎么办?”
丁长善忍着眼泪,蹲下来抚着他瘦弱的肩膀,“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利用沈姑娘一家仁善,置他们不顾……”
丁长善心思细腻,他看出这一家个个身子瘦弱,伤的伤,病的病,脸色同他们一样,显然也是饿久了。他们过的也并不好,可却愿意拿出这么多粮食来救他们。
如此仁义良善的人,他们怎能就这么厚脸皮夺走他们的救命粮?!
“叔说的对,二虎,这些粮食,我们不能要。”
丁泰也上前,“沈姑娘刚刚才救过我们,你忘了吗?各位叔伯,兄弟们,咱们虽都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可有些事,咱不能做。否则日后到了地下,哪还有脸去见祖宗和父老乡亲们?”
他脸色严肃,环顾周围众人。
沈隽程与沈倾权对视一眼,沈隽程看着这群人,原本心底那点忌讳和不愿,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对她微微颔首。
女儿的眼光,不错。
这群人,不是贪婪忘恩负义之徒。起初他还担心,一下拿出这么多食物,会引发这些人觊觎,甚至会威胁到他们安全。这么多细粮,实在太打眼,他真的有些不明白女儿想做什么。
可如今,看着这些人,听着他们说的话,换做任何一个七尺男儿,都不得不动容,心口发酸。
这世道,实在太难。他曾为朝廷官员,若说没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枉为沈家男儿。他亦有心中的抱负,只是后来,随着沈家覆灭,他唯一的心愿,就变成了庇护一家平安。
那些家国大义,黎明百姓的死活,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
但若他有余力去帮助天下人,他也绝不会置之不管。
况且,这些东西都是女儿自己有本事弄来的,她有决定的权利。
沈倾权看着他们争吵,却并未开口。
“这么久我们都挺过来了,我不信我们会死在这!”
“没错,我们去找吃的!项城这么大,肯定有我们疏忽的地方!大不了回到城外的林子里!”
丁长善和丁泰一起将二虎扶起,丁泰摸着他的头,给他擦掉眼泪,“咱们丁家的男儿,要有骨气,把眼泪擦擦,别让人看见了。”
二虎红着眼擦掉了眼泪,转身面对沈倾权父女。
“沈姑娘,沈先生,刚刚是我太冲动,对不起……”
“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沈隽程看着他蜡黄削瘦的脸,有些心酸,忙连连摆手。
这时,沈倾权上前,“这些东西,原本也是我们在一个富甲商人家的地窖中发现的,我们给藏在了城中,以防万一。别担心,我那还有。拿出的这些,只是一部分。”
她将早准备好的说辞说出,丁长善等人听后不由惊讶。
这些……只是一部分?
那原本该有多少?
“我们一家蒙难,无意中才流落至项城。想来丁叔也猜到,我们不是普通流民。”
她缓缓亮出自己底牌,“至于吃的,我们家在其他各城,还有些存粮,所以,你们放心收下这些。”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拉拢他们做铺垫。让他们知道,她手中,有粮。若丁长善足够聪明,就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丁长善听后,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若有所思。
丁泰等人却忍不住激动,“沈姑娘您说的……是真的?这些,真要给我们?”
她笑着点头。
“太好了!”
“多谢姑娘,多谢沈先生!”
他们说着就朝两人跪了下来,沈倾权和沈隽程忙去扶他们起来,这些老爷们激动的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丁泰之前虽那么说,可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有了这批粮食,他们就能活下去了!
若能活,谁又想死呢?
阿娘,小妹,还有所有人,都有救了!
“两位大恩大德我们丁家人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丁长善屈膝跪下,这番话,似感激,更像是一种承诺。
沈倾权与他视线对上,须臾,含笑点头。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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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