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他们身前经过,所过之处,民众退让,无不垂首恭立,不敢乱看。
“他们是谁?”
沈倾权眯眼,黄老头道,“他就是项城太守,薛贵,他旁边的是他侄子,也就是手掌项城之军的校尉,薛周宁。这两人,在项城作威作福,是这里的土皇帝,山大王。”
黄老头说着,提醒道,“沈姑娘,咱们来这最好别招惹他们,免得惹祸上身。”
“项城受灾,他看着不像是去安置流民灾民的样子。”
黄老头冷笑,“薛贵唯利是图,残暴跋扈,他怎么可能管百姓的死活?他只管用剥削百姓的钱财,养着自己的军队。这驻守在项城的八百项城军,说是朝廷的兵,可其实都是他自己的私兵。”
“这个世道,手里有粮,有兵,就足以称霸一方了。”
他似感慨,又似悲凉。
沈倾权深深看了他一眼。
很快,一行人过去。
“眼下去哪找啊?昌儿,昌儿会不会真出事了……”
“你仔细想想,除了这里,你孙儿平日进城还会去哪?又或者,他都认识谁?”
黄老头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登谷巷!我记得昌儿经常去那里!”
“那是做什么的?”
“那是一处收养贫民的地方,许多没钱看病,或是孤苦无依的孩童,就经常去那儿。昌儿会经常去登谷巷的破棚子给人看病……对了,登谷巷!就是那!”
“那我们现在过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登谷巷,只见冰霜覆盖的一条街,脏污又凌乱,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和棚子,时不时有乞儿跑出来,看到他们这群陌生人,嗖的大喊就冲了回去!
“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没一会,巷子里就跑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手持棍棒,还有拎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板和石头,防备凶狠的瞪着他们!
“你们是谁?也是那狗官派来的?想把我们赶走是不是?那不能够!你们今日若是赶上前一步,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对!拼了!”
狗官?
难道是说那太守?
沈倾权眼中闪过一道暗流。
“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来寻人的!昌哥儿!有谁认识我家昌哥儿的吗?就是经常在济药堂坐镇的那个年轻大夫!你们有认识他的吗?”
“什么昌哥儿不昌哥儿的,我们不认识!识相的赶紧滚!”
他们防备心极重,不听黄老头说完就要轰人。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是……黄老大夫?”
见有人认出了他,黄老头忙道,“是我!是我!”
“哎呀!搞错了搞错了!他们不是狗官的人!是黄老大夫!就是小黄大夫的祖父!之前来过咱们这……”
“小黄大夫的祖父?”
“真的?”
只见原本还凶神恶煞要跟他们拼命的人,忽然全都放下了武器,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变得热情起来!
这转变太快,看得沈宇寰几人目瞪口呆。
……
误会解除,那些人得知他是来找小黄大夫的,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抱歉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昨天受了灾,狗官的人趁机要将我们赶出去,还打伤了我们不少人,大家怕了,所以才这么警惕……几位别介意。”
他们带着他们在巷子里穿梭,没一会,就停在了一堆棚子前。
沈倾权惊讶望着眼前的一幕,这哪里是‘巷’,根本就是‘贫民窟’啊!
无数棚子搭就的‘房子’,错落混乱,给人第一感觉,就是:脏,乱,差。
简直就是现代印度贫民窟的真实写照!
但大多房子都已坍塌,他们此刻站着的,是十几个临时搭建的棚子。
怪不得,他们说那太守想尽办法要将他们赶走呢,这哪里是聚集了十几二十个的流民,分明就是成百上千!
“让几位见笑了,这里原本真的只是一些乞儿和孩子们生活的地方,可这两年来,天灾不断,又是旱灾,又是洪灾,到处都是逃荒的人。来到项城无家可归,就越聚越多……”
沈倾权听着那人说,边走边打量着四周。
“昨天洪水冲垮了城门,城墙也破了,城内全淹了。我们这也遭了难,好些人都死了。好不容易从洪水中逃出来,忽然又下大雪,晚上冷的吓人,今个我们出来,发现棚里好些老人就这么被冻死了……”
“黄大夫,您孙儿是真的医者仁心啊!当时城中的济药堂也遭了灾,我们去找大夫时,只有小黄大夫一人愿意跟我们来,他自己还受着伤,可是为了节省些药草,救更多人,硬生生撑着病躯将药材让给了其他人……”
此刻,几人终于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忽然对他们如此热情了。
“什么?昌儿受伤了?”
“您别慌,他是不小心被划了下手臂,不是很重……”
可黄老头依然不放心,加快脚步,“快!带我去见他!”
“阿娘,这里路滑,你小心点。”
沈倾权提醒阿娘,这里脏乱不堪,到处都是面色麻木的流民和面黄肌瘦的孩童,或就这么席地躺着,或是警惕的盯着他们。
浑身黑黢黢的,头发如杂草,凌乱又脏臭。
他们原本也做了伪装,可如今一看才知,跟真正饱受饥荒和困苦的灾民们相比,还是不同的。
他们看着脏乱,可手上,指甲,脸都很干净,眼神也有神,不像这些灾民,双目无神,透着死寂。
更让人心酸的,是这其中有很多孩子。
一个个都是大头娃娃,头大,身小,可肚子却圆鼓鼓的凸起。
显然是吃多了观音土,才导致发育成这样。
流放路上,他们也见过这样的,父亲叮嘱过,无论如何就算是再饿,也绝对不能吃观音土。因为一旦肠子堵塞,那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阿姐,我怕……”
沈倾辞有些害怕的靠近她,沈倾权握住她小手,“别怕,阿姐在。”
她看着眼前的惨象,心中不是滋味。
乱世之中,这样的景象,只会不断上演。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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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