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革新涉及的东西非常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尤其是对道教这种相关典籍繁多的教派来说,最是麻烦。
而且紫霄观这次改革还不是修修补补,而是脱胎换骨。
别的不说,仅仅是对典籍进行修改就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别说一个月,一两年能完成就不错了。
如果道教是完全独创的宗教还好说,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就可以了。
可是它背后还站着道家,修改典籍的时候必须要考虑道家的想法,改的不好道家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有这个约束在,就注定了革新是个漫长的过程。
陈景恪不可能独自完成这项工作,孙思邈都不行,必须要群策群力。
他们要做的就是划定一个框架,然后把工作交给盟友,让他们按照这个框架把自家的典籍装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框架之前他已经和孙思邈商量的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表示对盟友的尊重,还是拿出来和潘师正、田仕文、成玄英等人逐条进行了商讨。
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这一商讨就凸显出了潘师正等人的能力,他们确实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
潘师正几人也同样大受震撼,同时也犹如醍醐灌顶,产生了一种: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办,经文还可以如此解读的想法。
比如关于出世入世之说,道教的出世观是道家的无为而治思想延伸而来。
陈景恪却用道德经里的一句话解决了这个问题: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在符合‘道’的情况下无所不为,这是老子亲口说的。
我道教用‘道’来教化解救众生,也是守‘道’而行,所以我们要入世要解救苍生。
这里他还借鉴了孟子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我道教是‘达者’自然要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还有就是,他还插入了一个概念,众生平等……虽然是佛家的思想,但确实很优秀,拿来用用完全没问题。
只是在这里他对‘众生平等’的出处做了另外的解释: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然大家都是刍狗了,那就是平等的。
这种激进的思想自然遭到了众人的质疑,但陈景恪一句话就把他们堵住了:佛教都敢说,我们道教为什么不能说?
现实中分三六九等,如果在宗教世界里我们还分三六九等,那还信教做什么?
就是因为宗教里有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信教的。
此言一出众人就再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他们还是孤陋寡闻了,去天竺看看人家天竺教,光明正大的把人分三六九等,且世世代代都无法改变,那才叫水平。
众人足足花了十天时间,才终于把框架确定下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又一起探讨了一个对宗教来说同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斋醮仪式。
饭前祷告,祷告的方式,念上帝保佑、福生无量天尊,结婚、生子的庆祝方式等等,都属于斋醮仪式的一种。
前面已经说过,紫霄观的斋醮仪式,是陈景恪参考了古往今来诸多宗教的礼仪改造而成的,且已经正式推广天下。
但此时自然也要考虑盟友的感受,对部分地方进行了修改完善。
主要修改的是伦理道德和丧葬方面。谷虇
伦理道德方面多借用了儒家的忠孝仁义等思想,强调忠孝为先。
丧葬方面则提倡简葬节葬。
金银财宝等等都是人间的财富,是用来造福人间的,试图把它们带到阴间会折损阴德。
陪葬的财宝越多折损的阴德就越多,很可能会因此变成负的阴德到地府后遭受折磨。转世的时候投入贫寒之家,甚至投生成畜生。
不过这里肯定了烧纸钱的做法,算是给大家一个寄托哀思的途径。
殉葬也被重点提起,虽然殉葬制度已经废除,但私下用人陪葬的事情时有发生。
作为穿越者陈景恪很清楚一个道理,好言相劝往往会被当成耳旁风,有时候恶语诅咒反而效果良好。
比如此地不准倒垃圾,然后垃圾照倒不误。如果把标语改成,倒垃圾就要如何如何之类的恶毒诅咒,马上就干净了。
人殉这种事情也同样如此,劝说效果并不明显,还是直接上诅咒吧。
新斋醮仪式里直接写明,用人殉是罪大恶极,必定下十八层地狱,且会祸及子孙。
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就算因此少一个人受害,都算是功德无量。
期间众人也抽空去了解了一下新医学,然后他们就彻底接受了修改丹经的事情,同时也被孙思邈所折服。
这真的是重新挖了地基,修建了一座新的医学殿堂。
孙思邈嘴上没说啥,心中其实很是惭愧,徒弟的功劳被他领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为了自己的骄傲就主动澄清的想法,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陈景恪,再说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照顾这个傻徒弟,等将来自己老了把一切都传给他。
孙思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让陈景恪继承他的宗祧?要知道他是有儿子的。
虽然他儿子沉迷修道至今未娶,可真要想找人继承香火,首先也是逼迫儿子娶妻生子,而不是找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来继承。
难道仅仅是因为欣赏?这是不可能的。
收徒的道士多了去了,为什么别人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陈景恪把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声望毫无芥蒂的给了他。将心比心,他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给陈景恪。
说白了还是相互付出,相互成全。
新丹经的事情就此定下,众人又商量了如何推广的问题。
这时候印书坊恰好传来消息,字块铸造提前完成,请陈景恪去验收。
陈景恪心中一动,马上就邀请众人去了外院。
当看到库房里那密密麻麻的二十万字块时,众人无不为之感到震惊。
知道这些字块的用法之后,又不禁再次为陈景恪的奇思妙想感到敬佩。
陈景恪心中还是很得意的,不过他没有忘了过来的目的,说道:
“办法就在其中,只要我们印的书足够多,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