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尾巴一直在下雨,天气阴沉,光线略少,若不看手机,都确定不了时间。
钱多每天跟着后勤老周来来回回的跑,除了跟米天打打闹闹外,就是跟一群老汉唠嗑。任务渐少,三个调来的人被调走,小黄车内重新充满笑声。
这天没事,钱多便回到办公室翻看之前于灯交给他的资料,认真用电脑重新排版扫描,整理成文件,又在其中增添了许多其他同事口述的部分。
“咚咚”
钱多转头,“周……周叔?”
“嗯。”老周穿着便装,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有……有任务?”
老周摆手,随意拉了个板凳坐下,“没有,就是来看看,我很少到办公,比我们那儿的味道好闻。”
钱多无奈笑笑,起身接了杯水。
老周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个……你最近在后勤做的挺好的。”
“嗯。”
“我们后勤部,苦点累点,但是啊最安全。”
钱多笑着把水递过去。
“米天这个臭小子,都要把你当成哥了,对你比对我都好。”老周抿了口茶,确实嗓子有点干。
“周叔……您想说……说什么?”
老周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说的,可说到底,你跟我们啊不一样。我们是普通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善后,要是那些坏的变异来,还得是你们上。”
钱多默默听着,神色平淡。
“叔说这个话可能不太恰当,但你啊,不能总跟我们混在一起。于灯这小子我知道,眼光厉害的很,整整五年没人能入他的眼,除了你。他啊,总是一个人,好多次的任务都是自己搞定,前阵子被抓还闹得厉害,现在,渐渐没声了。”
老周说话慢条斯理,像是什么都想说一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完整。
“我呢干活最怕遇到什么,就是哪天去现场,看到熟悉的小伙子小姑娘,躺在地上,冷冰冰的,我这心里啊,别提多难受了。”老周说到这儿眼底泛着红,随后一把拉住钱多的手,“可你待在后勤,总归不是个事儿,你好好想想,过几天赵毅队长要出去,估计要好几天,你要不跟着一起?”
钱多瞳孔微张,顺从地点头,“周叔……谢……谢谢你。”
“谢什么?方城也跟着,我放心。”
晚上回到家,路过彻底被封存的地铁口,有几束好看的花束放在旁边,那是人们为感谢三位乘务的英勇献身,抓住了潜逃多年的杀人犯,政府给了奖励和追封,家属也得到了抚慰金。这件事儿在法制新闻上热闹了好一阵子。
钱多低垂着眉眼,往家一步步挪。
“小钱呐,最近天冷,你穿得太少啦,要不要阿姨给你打个毛衣?”房东太太坐在一楼廊檐冲钱多吆喝。
“不……不用,谢……谢谢。”钱多笑着回应。
洗漱后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没了手机,时间都变得充裕许多。
看了会书,熄灯睡觉。
万籁俱寂,钱多从内衣腰间抽出那张老周塞到手中的纸条,借着几乎没有的月色,费力地逐字阅读。
字迹潦草,因为手汗导致有些模糊,可见写下这个时老周有多慌张。
3.28于灯会乘坐列大号至莽山。
钱多翻了个身,将纸条塞进口中咀嚼。
“呕~~”
后天?莽山?
转天上班,钱多敲开了大喇叭队的门,说想跟他们一起出任务。赵毅上下打量他,“行。”
由于钱多没有手机,所以赵毅写了保证书,前后跑了大半天,才搞定这件事儿。
“你跟我们一起去啊?”黎合揽过钱多,“那我们岂不是两个队长,哈哈哈哈哈……”
赵毅背对他们,微微侧脸回头,嘴角有丝笑意,不过这在黎合看起来就是冷笑。
“不是,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呀?想跟他?”
“那肯定不能够啊!队长!我真的,生是这个队的人,死是这个队的英魂……”
钱多苦笑着,“他……怎么……到你们……队了?”
颜秋拿着剪刀在收拾碎发,“他之前在的小队是临时组建的,后来在清酒镇子时都牺牲了,死皮赖脸缠着方大哥,没办法,赵队就只能把他收了。”
“他挺……挺厉害……的。”
颜秋像只短毛狗一样甩了甩头,长裙上有碎碎的头发,“是啊,速度极快,力气也不弱,就是人傻了点,心直口快,赵队好几次没被气死。你真要跟我们一起?”
“嗯。”
“那个地方很危险,我们队全员出动,要挺长一段时间的。”颜秋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担心,闪回那个晚上的钱多,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依旧让人心痛。
“没……没关系……时间越久……越好。”钱多视线朝向外面乌央央的黑暗,那是由无数白色云朵重叠,才出现的场景。
第二天大喇叭队人手一个新的喇叭,登上列车时颜秋才发现钱多没来,“老大,钱多呢?”
“我派他去做别的任务,放心。”赵毅看向隔着站台的列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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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莽山的列车即将出发,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空旷的站台响起提示,有几人玩着手机,听到提示愣了下,比对车票后匆匆跳上列大号,时间一到,列车员进车锁门。
相比其他车辆闹闹哄哄的拥挤,这辆火车干净得无与伦比,哪怕是上车的乘客也都背着双肩包,在下一站,或者下下站就会下车。
列车员往车头走,路过五节几乎没人的车厢,整理了下仪表,进入一等座,这里今天有三人乘坐。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么?”列车员微笑服务。
于灯靠着舒坦的椅背,修长的双腿哪怕在极宽的前后座中也略显伸不开,“来点吃的,多放肉。”
“好的先生。”列车员之所以先问于灯,是因为另外两人跟他比,气势上实在是差得太多,就是将军和小卒的差距,虽然坐在车厢的左右两边,甚至座位前后都差了三排,但那两人的目光几乎都要长在这位身上。
“两位,你们有什么需要么?”列车员带着笑容问。
“他要的什么?”其中一个人面色极其凝重。
“抱歉,这是顾客的”
男人掏出证件,“要的什么?”
列车员有一瞬间的慌张,“吃的,要求多放肉。”
“我们一样。”
离开牢狱的心情不错,于灯吃完四个人的饭量,喝杯清水,然后看起了座位上都会准备的日报,又叫来乘务员,把最近一个月的日报都拿过来。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移,几乎满眼绿色,偶尔会有不同颜色插入,也很快消失绝迹。
列车要运行大概七八个小时,这个时候还是早上,于灯没有立刻休息的打算,看了会儿报纸,觉得没什么重要的,正准备挪开时发现有人在拽自己的裤脚。
低头,一张最近才总算顺眼的脸出现在自己两脚之间。
钱多尴尬地挠头,随后缓缓往后退。
露个头就是要让于灯知道自己在这个车上而已。
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还算强,于灯差不多就要把人拽出来打一顿了。
钱多更委屈,身体要扭到极限,几乎是窝在长联排的座位下,只能说他足够瘦,而这地下的空间,足够大!
于灯起身,另外两个人立刻紧张地站起。
“我上厕所,一起么?”于灯指着右肩,脸上浮现出和善的微笑,“怕什么?有这个在,我跑不了。”
两人只好转过身坐下,脸上的担心一刻未停。
于灯趁着这个时候快速蹲下,伸手拽着一条腿将钱多薅出来,快步走向厕所,全程不到三秒,钱多整张脸都被坚硬粗糙的大手覆盖,别说发出声音,大概率连喘气都没有机会。
狭小的厕所里,钱多表情狰狞地喘息,又不敢出声,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你能……不能别……这么用劲儿……我是你……的队友……不是敌人。”
“你跟来干什么?”于灯比钱多高半张脸,此时问话又极其冰冷,加上厕所实在是太小,光是于灯就占了大半地盘,钱多颇有压迫感。
“我是……担心……你会出……出事。”钱多尽量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于灯更想不明白,往前走了半步,“我还需要你担心?”
钱多一想,好像也是。
“下一站,下车!”
“我是跟……杨队长……出来的……做任务,回……回不去。”钱多解释,并且用了近二十分钟将自己是怎么接到纸条,与杨毅妥善协商,骗过列车员来到一等座的曲折经历和盘托出,“我这都……都是为……了保护……你!”
于灯嘴角抽搐,“你保护我?”
“额……算……算是吧……大家都……担心……你。”
“谢谢。”于灯洗了下手准备离开,“你等会儿下车,随便找个地方住着,这点钱你总该有,等我完成任务后,去找你。”
“不”
“听命令!”
钱多卷发更卷,有种狗咬吕洞宾,但吕洞宾不识好心人的感觉。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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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