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泽晃了晃发懵的脑袋,雪尘中的颀长身影却又没了踪迹。 恰是这一瞬,金殿王烈勋再次扩开战魔领域,将李武泽罩在其中。 “多谢阁下!”烈勋道谢之后看向李武泽,见他身上淌出的鲜血,在冰海之上冒着热气,玩味笑声,“寒雪梦魇的血,是冷的。” 从昨天到现在,烈勋多次击伤目标,早已经辨明眼前的李武泽,并非寒雪梦魇所化。 这是一个纯粹的杀局! 烈勋不由感叹——斗战神大陆,永远都是这样。 大人物执棋对弈,谁都可能成为棋子,被利用之后,谁都可能成为弃子。 今天是李武泽。 明天…… “不重要了,不是么?”李武泽双眸赤红,刚才瞬移遁逃,却被一股绝强之力从中击落,他便料定结局。 战神强者亲自下场。 自己,活不了。 被扣上寒雪梦魇的帽子击杀,就是自己的结局! 至少…… 那个戴着烈焰神环,拥有火神体魄的金殿王,是这么想的。 —— “但是……”李武泽血护状态下的身形一阵鼓动,癫狂狞笑,“我不这么想!” 他的笑声刚刚传出,就见炎光飞旋,烈火轰鸣呼啸,好似爆发的飞瀑浪潮,猛烈的锋芒就从那火光之中迸闪而出! 极北冰海之上,登时火光喧天,旋斩的锋芒犹如十方合拢的闸刀,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能,杀向李武泽! 仙品高级战技,十炎屠魔斩! 眼看就要一击绝杀,合斩的锋芒之中,却如火山爆发一般,冲涌出弥天的血光! 烈勋分明感觉击中了目标,剑锋切割肉体的感觉十分明朗,但他下意识飞退百丈,背后火翼燎动,发出呼呼的风响。 “这是……” 他瞳孔连颤,惊诧的看着眼前景象——十方合斩之下,确有鲜血飞溅,烈勋甚至看到血池领域中的人形,被自己斩得四分五裂! 诡异的是,断裂的人体并未失去生机,反被一股极强的吞噬之力当场炼化,在血池领域中快速膨胀。 数息间化为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大人影,一脚便踏翻海面浮冰!其飞冲向天时,居然“嘭”的一下,轻易撞破了魔神领域! …… “没想到吧,嘿嘿嘿。”李武泽化为十丈血魔,声音变得厚重如同鬼怪,“既然把我逼到这份上,那便鱼死网破!” 烈勋眼神凝重,打量面前的庞然大物,咬牙道:“嗜血之祭,血魔流……你居然能够练成!” 血魔形态的李武泽,挣脱战魔领域之后,再无之前的紧张,看向烈勋时,就如看到了大补之物! 从现在开始,猎人、猎物的身份,变了! “没点底牌,甘当棋子,就是送死。”李武泽连声冷笑,“烈勋,你看我是会平白送死的人?” 血气,在极北冰海快速蔓延,将霜白的天地,渐渐染上一抹诡异的鲜红。 烈勋没有回话,而是持续挥洒锋芒,试图将眼前的怪物碎尸万段。 然则增强血池领域的李武泽岿然不动,似乎那些足以毁灭城池的强横攻击,完全是在给他挠痒痒。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李武泽也懒得废话,今日想要逃出生天,必须解决眼前的金殿王! 烈勋觑得攻击无效,正打算揪其本相,断其命源,忽觉天光一暗——冲涌的血光直上云霄,竟让天地之间,都弥漫着浓浓血雾! “嗯?”烈勋顿感困惑。 这血雾飘荡开来,他敏锐无比的灵窍,竟似陷入泥潭。 下意识睁开灵元之眼,竟看不出三丈之外? 他保持区域锁定,防止李武泽瞬移逃脱,自己抽身后退,却始终无法摆脱血雾的弥漫。仿佛无边无际,已然覆盖了整片极北冰海。 恰在这时,他听见李武泽如在耳畔的咬字嘲讽:“烈勋,跑什么呀?在我的血池领域里,还没人能够跑出去呢。” “……” 烈勋暗叫不好,直到此刻,才察觉周围的异样,竟是因为所处的空间,已非本真的斗战神大陆。 而是重叠其上的血池领域! 到底是堂堂金殿王,置身血池领域,面对血魔状态的李武泽,并无半分惧色:“我正愁进不来,杀不了你这魔头,你居然自寻死路?” 李武泽的嗓子咕噜作响,不知是在吟唱什么古老法诀,而一座阔达百里的巨大血阵,就在冰海之中悄然成型。 恰又利用冰海极寒,掩盖了其中波动。烈勋置身血池领域,灵元受阻,竟然未能察觉。 他看血阵已成,疯狂狞笑:“刚才你要炼化我?现在,看我如何炼化你!让你的血肉,成为血魔大人的祭品!” —— 极北冰海,血色弥天。 无穷无尽的血雾铺开之后,又快速聚拢,形成一个直径约在百丈的血红球体。并由雾气状态,变为剔透有光的琉璃质感。 其中战意对撞,爆声沉闷,当中的两人,俨然已经展开决战。 “嘿?” 通过无距灵眼看到此景的老李面露惊奇,就朝着流风山上的某人唤了一声:“少爷,瞧瞧这个!” —— 大圩国,流风山。 余斗、顾清风携手出关,流风宗一片欢腾。 顾雪堂岂能错过如此良机,一大早上便摆宴豪饮,并放出话去:“当初在水月城只喝了七八成,不过瘾!” “流风山泉酒,才是天下第一!” 这仇恨拉得,直让顾少宗主头皮发麻——爹啊,您是嘴上快活了,这些江湖侠士,忌惮您大圩刀皇的威名,是不敢怎么滴。 可是…… “顾少宗主,我们龙虎宗的兄弟,敬你一杯!” “顾少宗主,八刀门敬你!” …… 余斗眼观鼻、鼻观心,暗暗憋笑辛苦。 流风山是顾大哥的底盘,这些“主场优势”,得他自己受着。 正享受着流风山的冬季美食,忽然听见老李招呼。 就一边与众亲友欢乐吃喝,一边暗中回应。 只是当先一句话,差点被让老李岔了气——“瞧什么,哪的鱼口?” “极北冰海的鱼……”老李还真就答了一半,回过神来,连忙抹了把老脸,眉角发颤的说,“烈勋和李武泽,在极北冰海决战呢。你别自己去探,我给你无距灵眼的视野,免得伤及神庭灵窍。” 战魔对决化境战尊,光是战斗余威,便足以抹杀战魁。余斗只是区区战豪,竟连旁观的资格,也是不曾具备。 好在老李帮忙,才让他有机会目睹这一场旷世激斗! —— “血糊糊的,看不清啊。”余斗的神庭灵窍里,出现了北极冰海的战斗画面,“哎?嘿……嘶?嘿哟喲……” 余斗瞧着血色光团里撞击猛烈,在音域中贫嘴:“战魔打战尊,还能打得有来有回?金殿王烈勋也太菜了吧?压李武泽一境,还撵一晚上?” 听到余斗的连番吐槽,老李撇了撇嘴,情绪有些复杂:“也不看烈勋打的是谁……” “唉呀,得得得!”余斗哪还不知老李的心思? 连忙哄哄这小老头儿:“名师出高徒嘛,李武泽是你唯一的亲传弟子,天赋悟性自不必说。就算跨境战斗,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嘁……”老李的回应,似乎有些不屑。 约是表达:那样的叛徒弟子,谁稀罕? 可是念及旧情,彼此师徒将近十年,有着太多美好回忆。谁能想到啊,被家族寄予厚望的李武泽,居然当了叛徒。 过了一会儿,老李自责的声音传来:“或许,我不该阻挠他和诸葛小姐的婚事——李杜覆灭,我也难辞其咎。” 按说旁人听了这话,定会好言安慰。 怎料余斗说:“嗯,我也觉得。” “嘿?”老李顿时胡子一抖,恨的牙根直痒。 他咬牙问道:“少爷,为何?” 余斗还真不是随口乱说,一本正经的道:“我在凌烟城四个月,查得仔细。且不说李武泽如何,她的夫人……端的是万中无一!” 老李心底黯然:“怎么个万中无一法?” 余斗答得理所当然:“呐,首先人家生得漂亮,国色天香!” “模样是不错……”老李当年,自然见过。 余斗又道:“诸葛世家嫡系小姐,身份足够尊贵!” 老李嘴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双方 “又漂亮,身份又好,且是当年诸葛家小辈中的领军人物,啧啧啧,如今也是战尊强者。”余斗称赞不已,“并且,她从不恃才傲物,对家人邻里,甚至是一些仆人都是亲和友善——怎还不是万中无一?” 老李更郁闷了。 余斗还在不依不饶:“你说你,多管什么闲事?” “咳……咳咳……”老李宛如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下去,却还有些委屈的嘟囔,“当年不是觉得诸葛小姐不好,而是诸葛家的选择,往往与李家相悖。我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M.. 余斗隔空赏了个十万八千里的白眼:“老李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变换思路?李武泽成长起来,跟你就是‘李家的师徒双星’。” “你娶杜小姐,他娶诸葛小姐,恰可成为三家交流的纽带。” “意见不合不要紧,慢慢谈嘛!” “你这棒打鸳鸯……” 余斗吐槽能量拉满:“尽想着世家利益那一套呢?” —— 不知身在何处的老李两眼发直,堂堂战神强者,被个毛头后生如此批判,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话说回来,老李、余斗之间,要什么面子呢? “嗐……”老头儿摇头苦笑,喟然长叹,“少爷之言,字字如金呐。若能早七十年认识少爷,这天下格局,兴许大有不同?” 余斗听他话里调侃,也知老头儿心境非凡,这才专注极北冰海上的对决。 放缓语调:“老李,怎么瞧着有些不对?烈勋的三味真火,似乎干不过李武泽的血魔?他的剑法,也不占优啊……” “少爷的眼力,倒是颇为老辣。”老李嘿笑两声,缓解之前被“狂喷”的尴尬,详细讲解道,“烈勋如今是四星战魔,李武泽是化境战尊,按说是有云泥之别。” “不过……”老李语调悠远,仿佛正在揭开尘封的书页,让余斗能够看到七十多年前的故事。 老李想起青莲镇里,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稍稍沉浸过后,又付之一哂:“嗜血之祭,是血池战意的‘禁技’,修成之后骨血合一,成血魔形态,战意强度成倍增长。” “加上血池领域,可将拖入其中的目标削弱至少三成,他们的差距,也就变得微乎其微。” “烈家武学,重意。” “李家武学,重技。” “当烈勋的三味真火无法压制血池战意时,战意上的比拼,已是输了。” “至于‘战技’……” 老李哼声一笑,颜色却是一沉,透着一抹骄傲,亦是含着无尽的恨意:“李武泽的刀,是我教的!” —— 话音才落,无边血海和三味真火的较量,似乎出现了倾斜。 原本纠缠一处,势均力敌的双方,竟由李武泽扭转局面,抢占了上风! 血海涌动,刀锋犹如潮水,煞气翻滚,比那烈火更为凶猛! …… “哎哎哎等会儿!” 余斗看得备细,止住老李的那股骄傲劲:“李武泽变成十丈血魔,拿着五丈五的大刀,跟你没啥关系吧?” 老李听了,胸腔一阵抽痛:“少爷,就算他变成一百丈,使的还是我教的刀法。” 他似乎为了证明什么,还唾沫横飞的念起招名:“呐呐呐,这是撩月式,经典接挑斩!” “这是横撇逼近,攻手腕的!” “这招是……” …… “嗯,这压刀的一下,颇有老子当年风范!” 说着说着,那些埋在心底的记忆,终是尘埃飞散,变得无比清晰。 “不愧是我的……”老李说得眉飞色舞,但脸上的笑意忽的一僵,话音戛然而止。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苍老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锐意。 话锋一转,哈哈大笑:“不愧是少爷!” 余斗有些得意,分明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上一个百岁老人,却老气横秋说出了安慰之言:“有些骂,该听就一定得听。” “有些话,也不能憋在心里,该说就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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