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郤向阳在通过宿舍的路上碰到了谢小丽。
谢小丽关心起郤向阳父亲的病来,问道:
“向阳,你爸现在怎么样?”
郤向阳不想把父亲的病况告诉谢小丽,便搪塞句:
“就那样,还好吧。”
“你爸得的是啥病?”
郤向阳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就是想关心关心一下嘛。”
“谢谢你的关心。”
“不客气。”
谢小丽刚说完又补上句:
“想起来了,听我妈说,你爸得了肝病。”
其实,父亲的病早就在村里传开了,当然已经恶化到了肝癌倒是没人晓得,因此没必要当谢小丽的面隐瞒了,说道:
“没错,我爸就这病。”
“那严不严重?”
“严重,要不也不用住院了。”
“大医院看病挺贵的,家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借呗。”
“嗯,也只能这样了。哎,对了,有交学校的钱吗?”
“有。”
“要是没有,我借你。”
“不用,你家也不宽裕。”
“跟你说吧,我跟我妈多要了点钱,就是想帮你一回。”
“谢谢,小丽,我真的有钱交。”
“行!”
默然片刻,谢小丽又真诚地说:
“向阳,你要缺钱,吱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有办法弄到钱交学校。”
“这我晓得。可礼拜天得上课,就算你想去工地上干活也不行。”
“说的没错,班主任说了,直到期末考试都不放假。”
“所以你想到工地挣钱也不行,除非你旷课。”
“旷课?”郤向阳很认真地说,“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这我就放心了。”谢小丽松了口气,眯眼笑道,“跟你说吧,我就怕你旷课去工地挣钱,耽搁了学习不说,没准还受处分。”
郤向阳睡着谢小丽笑了笑,却不再往下说。
谢小丽见郤向阳不说话,诚挚地说:
“向阳,你爸住院了,家里又没钱,要是交不上学校的钱,就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的。虽说我家也没啥钱,可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
“谢谢。”
“跟我客气个啥,同学嘛,就应该互相帮助。你在学习上不遗余力地帮我,我当然也要想方设法帮你,要不就太不够意思了。”
尽管谢小丽把话说得风轻云淡,可郤向阳还是挺感动的。
聊着聊着就来到了宿舍门口,谢小丽挥手向郤向阳说了声拜拜,却没有即刻转身往里面走进去,而是目送着对方离去。
……
与所预料的一样,郤平安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医生不得不加大药量,同时用好药来拖延病情恶化的进程,好让病人好受些,并尽量延长生命。
这样一来,费用就增加了不少,不到两个月时间,先前借的钱差不多花光了,医院开始催促患者家属尽快续费,否则就得办手续出院。
尽管姚月娥不止一次进庙烧香拜佛,求神灵保佑,丈夫的病却日渐沉重,始终不见好转,故而慢慢陷入到绝望之中。
现在钱也快花光了,又得想办法借钱,虽说依李工头之前的许诺还能借五百块,可利息方面压力很大,所以她迟迟没开口让儿子去借。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难免不萌生放弃的念头。
然而,郤向阳仍然坚持要让父亲继续住院治疗,因此对母亲说:
“妈,晚上吃完饭,我就去找李工头借钱。”
母亲满脸忧愁地说:
“已经借了这么多钱,再借到时怎么还哪,利息又这么高,唉!”
“不用利息的钱我们又借不到,只能跟李工头借了。先借了再说,还钱的事搁在后面。放心吧,妈,总有办法还钱的。”
“现在你爸躺在病床上,妈得天天在医院里陪着,家里就你哥干活挣工分,能挣多少呀。再说今年组里的分红已经拿了,哪来钱呀?”
其实,郤向阳清楚这一切,只因不想放弃父亲住院治疗才这么说。
沉默了一下,他坚持说:
“妈,还是跟李工头借钱吧,像上次一样借五百。”
“照这样下去,五百也不够两个月,到时没钱了又该怎么办?”
“妈,你不是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可这回真的没路了。”母亲叹口气说,“不是妈忍心,是实在没办法,你爸这病压根就医不好,再医下去也只是拿钱打水漂呀。”
“妈,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力而为,所以还得让爸住院。”
“向阳,你有孝心,真心对你爸好,这妈晓得。可钱借得越多,以后就越难还,一家人越难活命了。你要上学,你妹妹也要上学,到时候哪来钱供你们呀?”
郤向阳也明白母亲考虑得周到,在理智上应该放弃医治父亲,可感情上怎么也过不去,默然会儿说道:
“还是那句话,妈,只要能借到钱,就要让父亲在医院看病。”
“医生都说了,你爸没治,这样只会人财两空。”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尽力了,可以问心无愧。”
“这妈晓得。”母亲迟疑地说,“可这会让我们家日子更难过。”
默然会儿,郤向阳问道:
“妈,我这样坚持是不是错了?”
“没有。”母亲说,“向阳,你做的对,妈没道理说你。”
“妈,我也晓得你的难处,你不是不想让爸继续住院看病,而是怕苦了我们仨兄妹。”
母亲眼圈突然一红,眼里闪出泪光来,哽咽着说:
“妈自己苦不怕,就怕苦了你们三个孩子。你爸靠不住了,欠了这么多债,到时候还不得苦你们呀。”
“妈,我不怕苦。”
“你是不怕苦,你哥也不怕苦,可你妹妹呢?向红还小,又是个女孩子,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妈心里有多难受呀。”
“放心吧,妈,我和哥不会让小妹吃苦的,一定会好好护着她。”
“这妈信。”母亲顿了顿又说,“向红明年也要上初中,学费贵了不少,加上你的,哪来钱交这么多学费呀?”
“妈,要真拿不出那么多钱交学费,我就不上学,让小妹上好了。”
“这怎么行,眼见就要考大学了,哪能说不上就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