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向阳突然想起了肝昏迷这个词儿,心头一哆嗦,着急地问:
“妈,是不是要叫医生来给爸看看呀?”
郤向东把眼光从一动不动的父亲身上移向母亲,却一个字也不说。
“我说爸病了吧,我说爸病了吧,呜呜呜……”
小妹听说要叫医生,急得直哭喊起来。
母亲也怀疑丈夫喝多了酒招来了病,却安抚女儿说:
“别哭,向红,你爸没病,是喝醉了酒,睡一觉就会好的。”
小妹将信将疑地问母亲:
“妈,真的?”
“真的。”母亲挤出丝笑,“你八岁那年,你爸也喝成这样子。”
听母亲这么一说,小妹就放宽了心,吸溜了下鼻子就不再哭了。
郤向阳又察看了遍父亲的脸色,越觉得不对劲,担忧地说:
“妈,恐怕不是醉酒这么简单,你看爸的脸色……”
“没事,没事,向阳,你不用担心。”姚月娥看着丈夫说,“向东,你带弟弟和妹妹去吃饭,我留下来照看你爸,估计很快会醒来。”
郤向东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拉着弟弟和妹妹朝房门口走去。
兄妹仨压根就没心思吃饭,草草吃了回就又一起往房间走去。
郤向阳见父亲迟迟没有醒过来,发急地说:
“妈,我去叫医生。”
郤向东皱着眉头说:
“这大过年的,去叫谢医生也不会来的,人家有忌讳。”
“就一个赤脚医生有啥用呀,得到公社医院去叫。”郤向阳大着嗓门说,“要是公社医院的医生还不行,就得把爸送到城里大医院看。”
“大年三十的,公社医院哪有医生在呀?”郤向东叹口气说,“城里大医院倒是有医生看病,可这么晚怎么好送爸去?”
小妹急中生智,看着两个哥哥说:
“大哥,我们家有大板车,好拉爸去城里大医院。”
郤向阳看着妹妹,夸道:
“还是小妹聪明,这办法倒是不错的。”
郤向东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扭头看着母亲,问道:
“妈,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用大板车拉爸去城里医院?”
姚月娥不仅忌讳多,而且还有些迷信,认为大过年的叫医生不吉利,送丈夫去医院就更不吉利,加上倾向只是喝醉了酒,因此答道:
“不用,你爸只是喝多了,等酒醒了就没事。”
郤向东也不再坚持,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弟弟。
郤向阳清楚肝病患者喝多了酒会导致什么结果,很是担心,说道:
“妈,爸身体不好,喝了这么多烧酒,怕是会引起病来,最好……”
姚月娥胸口莫名地突突突跳了起来,有种不祥的感觉,却摇头道:
“没事,没事,向阳,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郤向阳焦急地说:
“可爸到现在还没醒呢。”
“喝多了,哪有这么容易醒呀。”姚月娥自我安慰似的说,“别急别急,过会儿你爸就醒了,就啥事也没有了。”
还真给说中了,十分钟后郤平安慢慢睁开了眼,只是表情更痛苦。
姚月娥没注意到丈夫的表情,只顾着替他醒过来高兴,扫眼身边的儿女们,呵呵笑着说:
“怎么样,妈说的没错吧,你爸只是喝多了,没别的事。”
郤向红见父亲睁开了眼,欢快地嚷起来:
“爸醒来了,爸醒来了,真好!”
郤向东也松了口气,瞅着父亲直笑,却一句话也不说。
郤向阳心细,看到父亲挺痛苦的样子,关切地问:
“爸,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
“疼,疼……”郤平安把手缓缓移向上身,声音低沉地说,“疼,好疼……爸,这里好疼啊。”
郤向阳急忙掀开被子,见父亲的手掌压在肝区,心头一凛,问道:
“爸,是这儿疼吗?”
郤平安点点头。
郤向东在医学方面知之甚少,只知道喝酒伤胃,便说道:
“爸,该是胃疼了,酒喝多了就会这样。”
姚月娥看着丈夫,神色不安地问:
“平安,是不是胃疼?”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疼。”
“你坐起来,我倒杯开水给你喝。来,坐起来。”
郤平安朝妻子点点头,试着支起身,可刚一动就疼得哎哟直叫。
姚月娥瞧见丈夫疼得额头直冒汗,怔了一怔,疑疑惑惑地说:
“胃……胃哪有这么疼呀?”
瞧见父亲疼成这样,郤向东又惊又疑,喃喃自语地说:
“胃哪有这么疼嘞,以前也没见过爸这样疼过。”
郤向阳明白过来,恐惧和难受充斥了他的心胸,默然会儿才说:
“大哥,爸不是胃疼,是……是肝疼,喝酒引起来的。”
“不可能,喝酒怎么会肝疼嘞?”郤向东不信地摇摇头,“只听说过喝酒胃会疼,还没听说过肝会疼。向阳,你是在瞎说吧?”
“肝正常的话,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也不会疼。可爸的肝不好,喝多了酒就会引起疼痛。”郤向阳解释道,“大哥,我上过生理卫生课,晓得爸指的那个地方就是肝区,爸真的是肝疼,不是一般的胃疼。”
姚月娥心里怨丈夫不听劝多多喝酒,可嘴上只字不提,只拿毛巾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在心里祈祷苍天保佑自己丈夫平安无事。
尽管郤平安性格刚强,但也无法忍受这种剧痛,禁不住叫喊起来。
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不仅吓得小妹哇地哭了起来,也让郤向阳十分难受和担忧,看着不知所措的母亲,央求道:
“妈,你就让我和大哥拉爸去公社医院吧。”
郤向东见父亲疼得死去活来,生怕出大事,就跟着弟弟劝母亲:
“妈,你看爸都疼成这样,不去医院不行啊。”
“不是妈不让,只是这财门一开不吉利呀。”姚月娥犹豫着说,“还是再看看,没准这阵疼痛熬过去了就没事。”
“爸都疼成这样了,还管啥吉利不吉利呀!”郤向阳焦急地说,“妈,肝疼不比胃疼,不看医生不光不会好,还会疼得更厉害。”
郤向红摇着母亲的手,哭着求道:
“妈,你就让大哥二哥送爸去医院吧。爸都疼成这样,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