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向阳抬头盯着同桌看,不信似的问:
“吃饱了?”
“吃饱了。”
“真的?”
“真的。”
谢小丽点点头,接着又瞪眼同桌,不耐烦似的说:
“快吃,别啰嗦!”
郤向阳心里有些感动,却故作淡然地笑了笑说:
“其实,我心里清楚,你还没有完全吃饱。”
“要吃到十分饱,我还不得哗啦哗啦长肥肉呀。”谢小丽表情有些夸张地说,“当然更重要的是,晚上吃得过饱,对胃不好。”
“呃,你怎么还懂医学呀?”
“我爸胃不好,医生交代过我爸,所以我就晓得了。”
“你爸有胃病?”
“是呀,你不是早就晓得了,还问个啥嘞。”
“我……我怎么就早晓得了?”
谢小丽想起之前发生在同桌身上的怪事,不禁吃吃一笑,打趣道:
“哎,你是不是又开始装怪呀?”
“装怪,有吗?”郤向阳先是一愣,旋即就清醒过来,嘻嘻笑了两声,“没错,刚才是逗你玩,其实我老早就晓得你爸胃不好啦。”
“这不就结了!”谢小丽冲同桌一挥手,“你要不让我像我爸一样得胃病,就把剩下的饭菜统统吃掉好了。”
“吃得过饱会得胃病,没吃饱也会得胃病,所以你还得再吃点。”
“没事,吃了这么多,不会得胃病的。吃,你快吃吧。”
郤向阳往嘴里扒了口饭菜,把饭盒推到谢小丽面前,央求似的说:
“小丽,你再吃点吧。你要不吃,我实在不好意思吃了。”
谢小丽突然生起气来,瞪着同桌低声吼句: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吃是吧,行,我把这些饭菜倒去喂猪。”
“别别别,这不浪费了!”郤向阳慌忙说,“好,吃,我吃好了。”
谢小丽立马笑开了,高兴地说:
“这就对了,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何况我们还是同桌,还是同乡,更应该这样了。刚才你不就帮我解了道难题,我得回报呀。”
“啥回报呀,以后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就是了。”
“不用说,我也会这样做,能不能考上大学就靠你了。”
“这话说得不对,学习主要靠自己,所以你得认真听课,勤于思考,实在做不出再问我,这样才会提高你的成绩。”
谢小丽郑重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说:
“有你这个同桌真好!说真的,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夸张了吧?”
“没有,一点都不夸张,我说的可是实话,可是心里话。”
郤向阳笑了笑,却不再说话,埋头吃起饭来。
过了一下,谢小丽带着丝忧伤地说:
“其实,我爸的病不是因为吃饱了,而是经常吃不饱饿出来的。”
“饿出来的?”郤向阳一脸愕然,“连饭都吃不饱,这怎么可能?”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不晓得。”谢小丽皱着眉头说,“也就这两年好点,以前经常得饿肚子。我爸为了省饭给我们姐妹几个吃,自己吃得就少,有几次还饿得晕倒在地上呢。”
“瞧你这样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呀!”谢小丽剜眼同桌,“其实,你家还不如我家嘞,你爸妈为了省饭给你们兄妹仨吃,也是经常饿着肚子下地干活。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难不成现在有饭吃就全抛在脑后啦。”
“还真有这种事?”郤向阳满眼都是疑惑,自言自语似的说,“我爸那么瘦,也是因为经常吃不饱饭?”
“你爸不光瘦,还像我爸一样身体也不怎么好。”
“你是说,我爸有病?”
“你连自己爸爸有没有病都不晓得,这也太那个了吧。”
尽管同桌没把话说出来,但郤向阳清楚她在责备自己。
也是连自己父亲的健康状况都不了解,确实应该受到谴责。
然而,此刻他着实想不起父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因此,他只好嘿嘿笑了两声,满脸都是难为情,闭上嘴巴不说话。
回头一想,谢小丽又自以为是地说:
“应该是你爸妈不让你担心,瞒着你没说出来吧。”
“这个礼拜六回家,我一定要问问我爸,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要是你爸不愿意告诉你,也不要怪你爸,毕竟是为你着想,好让你安心读书,有个好成绩,将来考上重点大学。”
“这我能理解,可作为儿子,我有知情权呀。”
“啥知情权不知情权,再说下去你又得犯傻了,让人一头雾水。”
“我,我……”
“别我我我了,快点吃吧。”
郤向阳嘿嘿笑了笑,低下头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很快就把饭盒的饭菜一扫而光,抬头冲同桌笑了笑,由衷地说:
“小丽,谢谢你。我知道你没吃饱,等饭盒回来,你再吃些。”
“别做梦了,都啥时候了,还会有人还你饭盒?”谢小丽嘲弄似的说,“我看不是有人拿错了,而是故意偷走了,你呀真倒霉。”
“都是学生,怎么能干这种事?”郤向阳有些不解地说,“再说了就一盒饭,犯得着这样作贱自己吗?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样品学兼优吗?”谢小丽提醒道,“跟你说吧,像这样小偷小摸的学生还不少,给人偷走饭盒这种事时不时就会发生,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啊。”
“切,干这种事,也太没意思了吧。”
“怎么没意思,可以省米呀。”
“这米值几个钱,犯得着吗?”
“听你这口气,好像自己家里挺阔似的。可事实是,我们家里也穷呀,米倒是拿得出来,可打菜的钱就成问题喽。你呀,别吹牛!”
这话直接把郤向阳从前世拉回到现世,脑子里浮现出家里的情形,不由得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说的没错,我们家里都穷,所以我决定回家带菜来吃。”
“跟你一样,我也要带菜来学校吃,这样不光省钱,还不用花时间来排队打菜,也不用跟别人挤在一张桌上吃饭。”
“嗯,我们可以拿饭盒到寝室里吃,吃完还可以看书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