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种粮食的三个时辰里,文家一行人终于抵达拥城。
看见了城门,就看见了城门前黑压压的流民。
人数不少,都聚在城门不远的地方,眼里空洞洞的没有神采,只盯着城门,却也不上前去。
孙成在城门前下马。
没等掏出文书,对面的守城官就不耐烦道:“进城每人一两银子,没有就一边待着去!”
“看清楚!我们是虞都府的衙役,押送犯人去黎山的!”孙成一把将文书拍在他面前。
守城官眼皮一掀,“押送犯人啊!押送犯人我见得多了,光这个月就过去不少家,哪个不老老实实掏银子?”
说着拿手一拂,把文书扫落在地,“有钱进城,没钱那边去!”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群双眼无神的流民。
“城门本是为百姓方便而设,只要有路引哪都去得,怎么你这还要银子?”文德厚沉着脸,开口质问道。
守城官扶着桌子站起来,上下看了他一遍。
“呦呵?这还有个上赶着去黎山遭罪的?我拦下你,在城外说不定还能找条活路,真到黎山就你这样的,能活几天啊?”
他极尽嘲讽的笑了笑,又坐回去,盘剥后边要进城的人。
“怎么办,不能按时到黎山,我们怎么跟上头交差啊?”
衙役们交头接耳的担忧。
李全站在边上,根本没在意这回事,眼神阴森的盯着来路,心里琢磨着那群人怎么还不出现。
他昨晚明明支开了守夜的人,文家那几个娘们儿居然还好好的。
程大山一脸肉痛的提议:“如果非掏不可,那就自己付自己的,人犯叫他们自己出。”
一两银子啊!也太黑了!
“什么狗东西!等进了城,老子一定写信回虞都府好好告他们一状!”孙成怒道。
文德厚也不愿意掏钱,他觉得这里的官吏贪赃枉法,应该严厉查办。
自己如果给银子,就是助长贪官污吏之风,更不可取。
队伍就这么僵持在了门外,和流民凑做一堆。
文澜倒无所谓,现在有帐子,她在哪睡都是睡。
小郎中的帐子挺厚实,夜里挡风一点都透不进来,她已经睡了不少个好觉。
太阳刚刚没入路面以下。
天际还残留着最后一些倔强的红云。
南边又来了一群人,衣衫褴褛,慢慢腾腾。
最前边一个半大小孩脱离了队伍,往前多跑了几步。
文澜一眼就认出是昨夜的田娃。
他们怎么来了?
不是给了粮食吗?
还要纠缠?
田娃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没敢上前打扰,就在那眼睛亮亮的盯着她看。
文澜叫他看的浑身不舒坦,又怕他不分场合把昨夜的事嚷嚷出去,无奈之下只得打了个手势,让他等着。
等到晚间,其他人都睡了,她才出来。
“跟着我做什么?”
该给的她都给了,付出多少东西,就拿多少回报,她自认做的很合理。
“神女,你带我走吧。”田娃二话不说又跪下,“只要给我和娘一口吃的,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小点声!”文澜压低声音警告。
她还记得小萝卜头的合理推测,并不想惹出事来叫军队抓去天天没完没了的种粮食。
“神女。”田娃依言变得很小声,“你带上我们吧。”
文澜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密密麻麻的一群流民。
她登时有些头皮发麻。
最开始跟着文家这么多人上路她都嫌麻烦,更别说这么一大堆拖油瓶。
“我不是神女,我是流放犯人,救不了你们。”说罢转身欲走。
田娃一下揪住了她的袖子,见她看过来又小心地松开。
“你是神女,求求你了,救救我们。”
他声音又小又哀,在夜里越发显得脸小眼睛大。
文澜垂眸打量了一下,发现如果这孩子多长些肉,该是个眼睛大大的很灵动的美人。
“你叫什么名儿?”
“马守田。”田娃感受到希望,连忙回答。
马走田?
不对吧。
文澜迷惑的回忆了一下资料库里的知识。
“马走田……”她说着有些别扭,“我是要去黎山的,你确定要跟着我?”
那是个天下人尽知的苦寒之地,但凡有想多活几年的,都不会往那边去。
“确定。”田娃坚定的说。
“好吧,几条规矩。”文澜淡淡道:“第一,只能远远跟着,不准靠近;第二,不准和别人说有关于我的一切,所有的都不准说;第三,我有要求时听我的安排。”
田娃连连点头。
“作为回报,我保证你和你娘不会饿到。”
不是不会饿死,是不会饿到。
田娃更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而后问:“那他们呢,可以跟着吗?”
“随你,你能带的了就带,食物不会短你们的。”文澜掩嘴打了个哈欠,开始摆烂。
救人什么的最烦了,救了一次后面就能带出一屁股事来。
“对了,之前有个衙役找过你们吧。”
“是,他说可以调开守夜的人,让我们抓走所有女眷。”田娃如实道。
“那些人里有同意的?”
“有。”
“踢出去。”
“好。”
他都满口答应。
文澜顿时觉得这小孩有意思。
“你们还得过拥城,我是不会给你们花买路钱的。”她故意为难。
“我们可以绕过去。”田娃道。
文澜轻笑一声,“行,筛好人,把这个给他们分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口袋种子。
“这是…特别快…昨晚那个…”他接着,激动地语无伦次。
“是,我要去睡了,别吵我。”
文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流放队伍在城门外熬了一夜,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程大山练了一早上嘴皮子,硬生生让守城官给打了八折。
众人付了钱,一起进城去。
文德厚拉着脸,看拥城处处不顺眼。
城外饿殍遍地,城内纸醉金迷。
这些地方官根本没把百姓的命当命,否则以拥城的繁华,接济那些流民绰绰有余。
“一会儿到了驿馆,你给我闭紧嘴,一句话都别说。”
张氏深知自己夫君德行,特意提前警告了一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四十九章 她是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