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州和余明霞做夫妻这些年,两人关系从始至终都跟“和谐”二字沾不上边,但宋金州在某一方面对余明霞的行为模式倒是很了解,他预料不错,钱的事余明霞求告无门,她找宋奇去了。
前几天余明霞在别人单位闹的那一场大家都有耳闻,领导早有准备,她去找领导,被支到了综合管理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出去开会了,只有几个女办事员,根本控不住场,把她推给了车间,车间主任一看见她立刻借口有事出门溜了,只留下个劳资员。
劳资员千安抚万安抚的,可余明霞要的根本不是安抚,万般无奈的劳资员只能求助检修班长,朱孟君一口答应,说去给她找宋奇,不过在操作间转了一圈后,朱孟君进行了一番反向操作,他跑去跟余明霞说宋奇干活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让她把诉求跟工会主席反应,一杆子又把余明霞支到领导跟前去了。
宋奇对此尚一无所知,饭前半小时她放下书,边盘手机边等郭云裳,这人被张飞成叫去签什么单子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某一个时刻起,张飞成找郭云裳的次数略微偏多,至于说了些什么,郭云裳不主动说,宋奇总是不好问的。
这次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郭云裳的脸色不太好,不过她换脸跟翻书似的,宋奇往她脸上看的时候,她已经把笑脸翻出来了,支使白鑫:“你俩去吃,给我俩带饭。”
白鑫今早上专心新上手了个卡牌类游戏,厕所都没顾得上去,对外面的纷乱还一无所知,但他对郭云裳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行,打完这把就去。”
宋奇:“……我俩为什么不自己去?”
郭云裳一本正经的:“你多看会儿书,晚上要看房,要和你师父吃饭,肯定没时间了,吃完饭我可抽查的。”
宋奇:“……”有没有一点人性!她收起书本,站起来往出去走。
郭云裳:“唉你去哪儿?”
宋奇奇道:“厕所啊,厕所都不让去吗?”
上次余明霞找周晓芙闹事成功,就是在周晓芙上完厕所的路上碰上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郭云裳立刻说:“你……稍等等,我先去,我去完你再去。”
郭云裳这抬杠嫌疑太明显,宋奇不怀疑都不行。
陈澄在恋爱中训练出了反射弧,一看宋奇脸色有点垮,他就先收起手机,赶紧推着白鑫:“走走走,去吃饭,快!”
白鑫埋头游戏,对外界的注意力大大的下降,还有点不乐意的说:“稍等,我马上打完。”
陈澄抢过了他的手机强行拉着他往外走:“你已经打完了。”
白鑫:“……”
出了操作间的门,陈澄才说:“宋姐脸色不对,她俩可能要吵架。”
白鑫头疼的:“我小师姑怎么回事,到底行不行啊!”然后又反应过来:“那你把我拉出来有什么用,屋里还有操作工呢!”
也有道理。
但都跑出来了,自然是欢欢喜喜去吃饭。
屋里的宋奇并不想吵架,忍了忍建议:“那一起走。”
一起走更不行,按余明霞上次的架势,要是看见宋奇一个人的时候怒气值是一百的话,看见她俩一起的怒气值能飙到三百去。
宋奇再看不出来点什么就鬼了,她也顾忌操作间里有人,拉着郭云裳出了门才问:“怎么回事?”怕自己责问的口气太过明显,她为了缓解气氛,又刻意问:“你……厕所里藏了个小情人?”
这得是什么品位!
郭云裳想了想还是说:“你妈来了,她……情绪比较激动,你们最好现在不要碰面吧,真的有什么话,大家都冷静了再当面沟通效果比较好。”
郭云裳不是刻意打听,是签单子的时候路过工会主席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有隐约的哭声,张飞成解释,是宋奇的妈妈闹上门了,说家里钱都被人偷走了,宋奇还是三不管,三不管就算了,要命的是宋奇现在跟个女人厮混在一起,彻夜彻夜的,连家都不回,先前就是因为和女生厮混才被从科室打回班组的,现在还这样的,只怕连个工作都能混丢掉。
余明霞倒是很敢说,但工会主席不管心里怎么看待同性恋爱,在代表单位的时候,可不敢在明面上答应,他笑着,耐着性子解释:“孩子都长大了,只要人家愿意,和什么人谈恋爱,单位当然管不了,至于宋奇回班组,那是正常的人员调动,和宋奇跟什么人谈恋爱绝对没有一点没关系。”
余明霞的厉害是她能豁得出去,倒不是她真的能说会道,她在单位逼不出来宋奇,于是又问郭云裳的住处,要在下班后拦截围堵,直接抓个现行。
她是糊涂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工会主席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肯泄露,但她也不肯走,这些天为了丢了的那些钱,她一个人奔波着,找宋金州宋金州不认,找周晓芙,更不可能认,就连报警她也没有一分钱的证据!
宋金州被她闹烦了,反而倒打一耙,说她是怕离婚吃亏而提前转移财产,说是要告她,毕竟那消费记录是在余明霞的账户下,余明霞八张嘴也洗不清自己,她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余明霞进来的时候也闹了一阵子,现在实在是心力交瘁体力不支,只是在办公室哀哀哭着,郭云裳去签字的时候她在哭,签完字张飞成送她回来路过那办公室,她还在哭。
张飞成说,你听她现在哭的可怜,刚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在办公室门口闹,大家围观,她要找宋奇,找不到宋奇也要找你,要不是办公室那几个还明事理拦着,梅工差点把你的住处给说出去。
郭云裳不傻,先头的暗示她能躲,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得不正视,她倏地回头看张飞成。
张飞成索性摊了摊手:“郭工,我信得过你,咱们坦诚相对,厂里人员调动的关系,梅工确实在炉长的备选名单上,领导也犹犹豫豫的,抛开个人喜好,梅工在生产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国企嘛,人才还是有的,梅工性格实在是……你和他共事这么久,你说难受不难受?”
郭云裳像往常一样地,摇了摇头:“我还好。”
张飞成笑了笑:“是,说到底梅工是个好人,你看他为啥想帮宋奇她妈,为了害宋奇吗?那肯定不是,他是真瞧不上宋奇闹出来的那些事,也是真同情那女人,你说宋奇妈妈,到她这个年纪,男人靠不住就算了,毕竟是个外姓人,儿女可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么能伤父母的心呢?尤其宋奇,那是她妈一手带大的,她妈管得严,那也是教她走正路,还能害她吗?”
但他又说:“不过现在你也看见了,她妈妈情绪不好,见面吵起来给人看笑话也不好,你回去给宋奇透个气,让她别出来胡碰,再撞到上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也一样,虽说和你也没啥关系,不过咱们得体谅父母的心嘛。”
这话真真假假,说是诚挚可以,要说奸诈,还真没有,郭云裳只有含笑点头,这个时候她很不想看张飞成依然诚恳的笑。
她对谁都不想偏袒,就是来装个设备,犯不上搅合到这些事里去,但似乎也撇不开,想起这些破事她就烦的皱眉头,宋奇看见了,以为还是为余明霞,有点按捺不住恼恨:“她来了,我躲着就算了,你也得躲着,算什么道理?!”
郭云裳捏了捏眉心,苦笑:“小姐姐,我把人家姑娘睡了,人家堵我也不是没道理。”她有些疲惫的,肩头都垮下来一阵,又重整旗鼓的站好了:“行啦,我给小白发个微信,让他给你妈妈送个饭去,她又哭又闹的,都是体力活,别给饿着了,咱俩就难姐难妹一怂怂一窝吧。”她拿手指抹宋奇那泫然的泪滴:“你别哭啊,晚上还要见你师父,别让人误会我欺负你。”
宋奇混不讲究的拿工作服的袖子抹干了眼泪:“你还没欺负?你二半夜还摁着人家考维修电工的题。”
郭云裳笑:“行,你最好把我怎么拷问的细节都说出来,我倒看看你这一状怎么告。”
宋奇确实是个哭包,但她手快,不等那眼泪掉下来,就先给抹掉了,有些沮丧的说:“搞不好连介绍一下都没机会,你别想多。”
郭云裳哄她:“我就是个路人甲,介不介绍都无所谓,但你别哭了……”她酝酿了一下,捂着心口恶心吧啦的说:“你哭的人家心都碎了。”
宋奇原本挺难过,被她这么一整,鸡皮疙瘩窜一身,差点呕一口出来,当然没再哭了。
但真见到她师傅,情况也没那么不乐观。
宋奇的师傅姓邓,中等身材,就年纪来说,倒不显得胖,她穿着朴素,头发挽着脑后,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几分慈祥的样子,看着郭云裳的时候,话问的也很有技巧:“朋友啊?”
宋奇倒给问的不会了,犹豫着是不是该对师傅坦诚而详尽的说一下她俩的关系。
邓师傅见她不答,又笑:“不是朋友啊?”
宋奇:“额,也不是,而是……”跟小学生绞尽脑汁造句似的。
郭云裳看不下去,强行自我介绍:“我是外单位来装设备的,我们算……暂时的同事,我姓郭,邓师傅您叫我小郭就行。”
邓师傅笑着点了点头,斜了宋奇一眼:“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还变傻了?”
邓师傅带她们去看的房子宋奇特别熟悉,是她小时候住的那种最老的非单元房,外墙能看出一块块的红砖,楼道也狭窄昏暗,两人相对而行得有一人五讲四美率先避让才能同行,有几个楼梯转角顶上还结着蜘蛛网。
但这一间房子里面倒和外面的破旧呈现出绝对的反差,铺着浅色的木地板,白墙很干净,一张简单的木床,桌椅俱全,半新不旧,厨房像是前一户人家搬走前清扫过,油烟机没有拆走,和瓷砖一起,在灯光下亮的发光。
只看了这一家,没逗留多久,三个人便去吃饭。
邓师傅笑盈盈的问:“真要搬出来住啊?”
宋奇点了点头,她怕她师傅劝,也怕她师傅会顾忌余明霞闹事,先剖白了一句:“我不搬出来没地方住的。”
邓师傅还是笑:“我退了没几年,你的事,零零散散也听过几句。搬出来挺好,人和人保持一点距离反而好相处。不过一个人住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万一头疼脑热的,没人照顾你,或者有点什么急事儿,都没人能搭把手,这些想过吗?”
宋奇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是……深思熟虑过的。”
邓师傅点到为止:“想好了就行。你调到检修车间了?”
宋奇:“嗯。以前在仪表班,现在和电检修合并了。”
邓师傅点点头:“厂里是这样的,要没点关系,想升上去,就得十倍的优秀,还得没有其他的阻力。不过在班组也有班组的好处,压力小,人事也简单点,想偷懒也能偷懒,没那么辛苦。”
宋奇笑着应了声是,并抬眼看了下郭云裳——同样是安慰人,她俩的水平在邓师傅跟前都不够看的。
邓师傅:“你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你只要扎实学,换一行也不会比别人差多少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么,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她说着也看了一眼郭云裳:“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得有数。”
宋奇无从解释,也不知道隔着一辈人,邓师傅能不能理解她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恋爱观念,于是只有一笑带过,转而关怀师傅的退休生活。
倒也相谈甚欢。
宋奇家的事闹得鸡飞狗跳,她现在身上没二分钱在情理之中,将近散场的时候邓师傅去付钱,却被告知已经付过了,没加菜的话,倒还有六十多的找零。
中间离席的,只有接了个电话的郭云裳,此事就显而易见了。
邓师傅便没作声。
直到散场,宋奇主动去付钱,反被找了现金,她捏着几张十块二十的钱,含着笑看郭云裳,有疑问,还有点嗔怪的把钱往郭云裳衣兜里塞。
郭云裳笑:“怎么回事啊,包吃饭还发……钱啊!”差点脱口说,还发零花钱。
邓师傅看她俩闹了一阵子,才说:“今天那房子,价格我问了,二百五太难听,就讲到了二百六一个月,房子里的东西你留着用,水电自己交,暖气费不用管。面积虽然小了点,厕所在外面也不方便,不过我老一辈的观念,你现在还是攒点钱在手里,比花在租房上更好。这事你们回去商量商量,要租了给我说,钥匙就在我这里。”
宋奇被最后一句惊了一下,这是来自她师傅平铺直叙的挑明,她一时没想好怎么应对。
邓师傅反而笑了:“怎么,这些事都是你做主?”
宋奇回过神来,顺口道:“那也不是……”她震惊于她师傅这过分的开明。
邓师傅一边走一边说:“与时俱进嘛,我姑娘没结婚那会儿,晚上不睡觉,就抱着手机看动漫看小说,就那种……叫啥类型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她那阵子,一会儿笑的比谁都开心,走路巴不得蹦起来,一会哭的跟天要塌了似的,好几天都情绪低迷,特别神经病,我都怕她脑子出问题,就跟着看了看。”
邓师傅微微仰起头看灯光灿烂的夜空:“好几年了,都不记得书名字了,好像有一个是真人真事,一个男孩儿,上的学校挺不错的,文笔也好,谈了个男朋友,谈了好几年,后来也没成,那男生和他分开结婚去了,他一个人没坚持下来,跳江自尽了,我还记着他写的话,说他不无辜,可是他也没有罪,他不过喜欢着一个人……我当时就想着,世上的坏事那么多,出轨的,偷人的,抢劫的,诈骗的,杀/人放火的……喜欢算哪门子罪呢,是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48 章 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