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自己的脸,面色白中透青,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幼熙身上的死气显露出来,送饭的女仆低垂着头放下东西就走。
幼熙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饥饿感却没得到缓解,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脑子有种钝化的感觉,身后的鬼少爷黑眼珠缓慢地转动,垂在身侧的手握起拳头。
食物被扫劫一空,幼熙犹觉得不够似的,她摊在椅子上,难受极了,打开系统面版给江时清发消息。
“女神,我有些不对劲,很饿、很饿...”
“如同饿死鬼一般,吃不够...”
“但我找不到诡异的东西,这里除了一个鬼少爷,其他的东西都很正常...”
又过了几分钟,幼熙锤了锤自己的头,奇怪她想说点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她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霾,头也昏沉起来。然而系统面版上没有什么指示,主线剧情【和鬼少爷共处一室三日】进度条已经达到80%。
夜幕悄然降临,幼熙趴在桌子上,这一回她顾不上给鬼少爷贴符咒,鬼少爷从床上爬起来,纤细的骨骼发出腐朽的摩擦音。
他在床前站定,漆黑的眸子缓慢地转动环视了一圈俯下身想要捡起床架的三角形支撑架,腐烂过的手指才触及三角架,贴在三角架内侧的符纸泛起黄光,鬼少爷抽离不及时,指头上冒起黑烟。
鬼少爷只好放弃,他站起身朝着昏迷的幼熙走去,餐桌上杯盘狼藉,女孩的嫁衣上都沾了些油腻。徐少成歪着脖子盯着女孩的脸庞,不协调的手骨抡起地面的椅子猛地甩出去。
哐当!
椅子把窗户砸了个稀巴烂,新鲜的空气从破碎的玻璃窗口灌进来,红烛燃烧的火焰摇曳不定,把鬼少爷的影子拉长...红烛的顶端滑下的软蜡如同泪滴般,烛身扭曲发出凄厉的嚎叫,幻化出两道漆红的身影来,一左一右竟是两具纸人,半身被烧毁,生辰八字已经燃了只剩一点边角。
房门被推开,几个女仆鱼贯而入,徐少成的母亲和父亲站在门外,鬼少爷愤怒地扫开桌上的东西,碗筷飞溅到两人脚边,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嚎叫,腐烂的肉块不断地掉落。
夫人瞬间红了眼眶,泣不成声:“成儿,成儿,妈妈也是为你好,你不要生气,听妈妈的话...你从小就最乖了。”
“妈妈不会害你,你在底下该多孤单啊!”夫人含泪望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儿子:“妈妈特地给你找了一个和你喜欢的女孩长得很像的女孩子,让她陪你好不好,妈妈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回应她的是飞溅的碎片,鬼少爷一抽一抽地走到门口,两边的女仆惊叫着缩成一团,鬼少爷皮肉剥落的嘴大张冲着二老嘶吼,房门上贴着的符纸却把他震回来。
幼熙被这动静吵醒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耳膜被刺得生疼,女仆们瑟瑟发抖的身影映在她灰蒙的眸子里。
夫人哭泣着转向一旁的人:“大师,我家成儿不愿意,现在该怎么办?时间够吗?”
在徐父徐母的左侧还站了一个人,道士装扮,胡子花白。道士走上前进入房间,鬼少爷立即冲着他龇牙咧嘴,道士从指尖捻出一张符咒眼疾手快地贴在鬼少爷头上,鬼少爷就被定住了。
道士移到两具纸人面前,指尖燃起一点火焰,纸人瞬间被火焰点燃,残留的生辰八字被燃烧殆尽,鬼少爷的嚎叫声蓦地止住。
“为避免多生变故,婚丧仪式可提前。”道士掐指算了算转向夫人:“少爷会体谅你的良苦用心的。”
幼熙难以理解他们的谈话,眼睁睁地看着道士朝着她走过来。
身后传来夫人担忧的哭声:“那幼熙怎么办?她不是还活着吗?”幼熙想偏过头去看看夫人的模样被道士掐住下巴止住了动作,道士查看了她的瞳孔以及脉搏。
用那种平淡的声音说:“意识已经不清了,吸入了过多骨烛燃烧的尸气,和活死人没有多少区别,顶多会痛一点,夫人善心想让她没有知觉地死去...现下也差不多了。”
“来人,把她架起来带走!”道士吩咐到。
幼熙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两个女仆架起来拖着走,道士扛起鬼少爷。
江时清时刻关注着幼熙这边,她给幼熙发了很多消息,提示她蜡烛可能有问题,可惜幼熙沉睡得太久根本来不及看系统消息。【共享视角卡】只能共享直播画面,即便用了组队卡,但幼熙的系统没有对她开放,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幼熙能够对她接触禁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别墅的后院,后院架起了白帆,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坑里并排放了两具棺材,一红一黑,坑外摆放着一个祭坛。祭坛之上摆放了一个敞口的坛子,坛子里泡着十来根粗长的红钉和麻线。
道士跳入坑中把鬼少爷放入黑色的棺材中,摆正身体,鬼少爷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道士,怨气冲天却冲不破额头上的符咒。
吹了一路的凉风,幼熙清醒了一点,身体却依旧笨拙沉重,女神的消息轰炸过来,幼熙迟缓的神经总算回过劲儿来。
她挣扎着,女仆们心惊胆颤地搀着她没抓牢被她挣脱,整个人栽倒在地,引起一阵惊呼。
夫人和老爷在一旁看着,幼熙艰难地抬起头,白到泛青的小脸流露出受伤和难以置信,灰蒙的眸子盯着夫人,发紫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泣音;“夫人...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您不是说,只要我和...少爷呆上三天...少爷的病就会好吗?”幼熙现在还能回想出夫人说这话时祈求的模样,温柔地唤她名字的模样,她喃喃道:“您不是让我给少爷治病吗?现在是要做...什么?”
夫人眼神躲闪,看了看棺材中的儿子,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夫人梗着头不敢直视女孩的眼睛。
“孩子,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呀,我们就成儿一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我们没给他一副健康的身体,让他在世上遭受苦难,我们对不住成儿啊...”
“幼熙...你帮帮阿姨好不好,阿姨来世给你做牛做马,你有什么怨气都冲着我来,求求你...求求你和成儿葬在一起吧,这样你们就都不会孤单了,我们二老以后下了地狱再给你们赔罪。”
原来温柔是伤人的毒药,夫人这话断了幼熙心底那一丝留念,这位伶牙俐齿的姑娘恢复了本色,她冷笑道:“说什么怕你儿子孤单,你有问过你儿子他的意愿吗?你一厢情愿地说着为他好,你们真正地为他想过吗?了解过他吗?真正地尊重过他吗!”
二老被她的吼声震住,棺材中鬼少爷漆黑的眼珠颤了颤,一滴血泪划过眼角,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
夫人依旧自欺欺人道:“孩子,我没有什么能给他的,我没有...”老泪纵横;“他年纪轻轻地就去了,还不懂一个人的难处,以后他会慢慢想明白的...”
这种激烈的情感让幼熙眼角发红:“那我呢?我也是我妈妈的孩子,我父亲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我合该去死吗?都是为人父母者,将心比心你们怎么就忍心让别人的孩子陪葬!”
夫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老爷手一挥:“捂住她的嘴,把她弄进棺材里去!”
两旁的仆人没动,被老爷厉喝:“快点!别误了时辰!”
仆人这才架起幼熙拖入了棺材里,幼熙剧烈地挣扎着,手指刮在棺材内壁留下道道血痕,仆人们按住她。
道士端着坛子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根穿好的红色针线来,嘱咐道:“按住了,别让她乱动。”
仆人们固定住幼熙的头颅,道士掐住幼熙的嘴皮下了针,精锐的刺痛中,幼熙拼了命地挣扎却起不到效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求救声。
“唔!救救我!救救我!”
道士穿针而过,一针又一针,眼泪成串留下,幼熙绝望地求救着。
夫人背过身去...
等到缝完,幼熙已经完全脱力,道士又取出一枚成人大拇指粗细的钉子按在了幼熙的膝盖上,举起了锤子。
女孩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痛苦声,鬼少爷身上怨气冲天,额头的符纸无火自燃,黑气之中鬼少爷直挺挺地从棺材中起身,漆红的爪子挥开道士,道士摔飞出去咳出口血,抬眼一看鬼少爷的眼珠深红,已经成厉鬼了。
鬼少爷俯下身,棺材中的女孩奄奄一息,满脸都是血,眼神痛苦而绝望。他将幼熙从棺材里抱出来,狠狠地瞪着上面的父母。
系统检测到怨灵的靠近,幼熙嫁衣内贴满的符纸启动,鬼少爷与之接触的手臂、胸腹全都被灼烧,他仍然死死地抱着不松手。
“成儿!”夫人扑到坑上难以置信:“你在做什么!你快松开她!”
幼熙身上至少贴了二十来张符纸,其中不乏高级的,鬼少爷才是个厉鬼而已,身上燃起了火焰,灼烧着徐少成的鬼魂,他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表达自己抗议的决心。
幼熙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