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找到了奥克斯所在的房间,这并没费什么劲儿,因为他过来的路上就看到有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往另一边走上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待的那个宿舍里有个疯子,他们现在不得不去别人那里。
席勒知道这疯子很有可能就是奥克斯,但是当他推开门看到奥克斯现在的情况的时候,他仍然感觉到了吃惊。
奥克斯可是个壮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席勒就惊讶于他的大块头,他和丽莎站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说丽莎是芭比娃娃,那奥克斯就是最大号的泰迪熊,整个人又高又宽,小护士们都说他能被医院的门框卡住。
可现在他整个人瘦了很多,几乎只有原来的一半宽了,虽说在空间站工作可能是比较辛苦,也没那么多健身时间,但这种程度的萎缩还是足够惊人。
他剃掉了大部分的胡子,虽然显得年轻了不少,但却显得脸色更苍白了,状态和丽莎有些相似,甚至可能比丽莎更坏。
席勒靠近他的时候,听到他嘴里在嘟嘟囔囔的念叨些什么,席勒似乎隐约听到了丽莎的名字,于是他对奥克斯说:“奥克斯,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丽莎没事,她让我过来找你。”
奥克斯浑浊的眼睛闪了一下光,但听觉系统好像并未能成功连接到大脑的网络里,很快就没有反应了。
席勒不得不冒险走上去查看,他来的时候就特意穿了一身白大褂,他知道奥克斯对于医生很有好感,哪怕是平常人在遭遇灾难之后,看到类似于医生的装束,精神稳定程度都会显着上升。
奥克斯并没有暴起发难,他是有可能会这么做的,因为席勒在周围看到了搏斗的痕迹,显然是奥克斯刚才的一轮发狂把他的室友全赶出去了。
更近距离地观察着奥克斯,席勒发现他有些脱力的症状,意识涣散,嘴唇颤抖,不能够很好地集中注意力,对于外界刺激反应不够灵敏。
一些病症开始在席勒的脑海中闪过并被逐一排出脑海,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双相情感障碍。
从之前人们对于奥克斯的工作状态的描述来看,他有抑郁症状,表现为沮丧,无力,手眼协调性也有所下降,导致不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现在的奥克斯应该是亢奋期刚过,整个人处于严重的脱离疲倦状态,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再度转入抑郁状态。
造成这种疾病的原因多种多样,在之前的观察当中,席勒并没有发现奥克斯有遗传症状,那就意味着他应该是后天患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照顾丽莎的压力和在空间站中工作的不顺利以及上司的打压共同发力的结果,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恶化成这样仍属罕见。
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在发病期间几乎无法沟通,亢奋期的语言系统会过度工作,思维奔逸,显失逻辑,基本上是别人问地他答天。
而在抑郁期间会思维迟缓,语言逻辑更为破碎,且带有相当明显的悲观倾向,沟通表达欲望不强,很多时候会拒绝沟通,甚至对他人的社交邀请表现出恐慌。
这是一种还算比较常见的情感障碍,席勒曾经遇到过不少此类病人,所以他知道他这次是来对了,并且来的很巧。
这种病人确实很难搞,但是对他们的治疗有个重要的关键帧,就是奥克斯现在的状态,也就是亢奋期刚刚结束正准备转入抑郁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亢奋期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让他们无法再像亢奋发作时那样大吼大叫甚至表现出攻击倾向,他们已经没力气这么做了,医护人员此时的接近是安全的。
但同时过度放空的大脑让他们无暇思考,抑郁情绪还没来得及占领大脑的高地,现在他们的思维一片空白,甚至很多心理医生做足了准备的催眠都达不到这种清空大脑效果。
这是对他们的心灵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席勒拖着奥克斯来到了地板的中间,奥克斯想反抗,但没有力气,大脑也无法思考席勒到底要干什么,甚至连自我保护的措施都无法激活。
席勒蹲在旁边,像是在看一盘大餐一样,搓了搓手,然后站了起来,把房间里的灯全关了,只留了放在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光线一旦昏暗起来,奥克斯就表现得昏昏欲睡,席勒站在他的斜前方并说道:“能听见我说话吗?奥克斯,是丽莎让我来的。”
“是的,丽莎……”奥克斯重复道。
“别害怕,你已经获救了。”席勒说:“现在你在纽约长老会医院的病床上,还记得那盏灯吗?”
奥克斯使劲抻着眼皮眨了眨眼,似乎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席勒接着说:“伸手摸摸床单,这是护士今天刚换的,现在稍微有点凉,但是等到晚上就会温暖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奥克斯问。
“是中午。”席勒说:“你觉得阳光会有点刺眼吗?我可以让护士把窗帘拉上。”
“我有点冷。”
“是的,这是正常反应。”席勒站在他的床头,伸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控制阀说:“你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